怒气
朝戈闻言也是一愣,转向朝伦的眼神里立刻带了责备。
真是胡闹!居然把他带到这里来,还扮成这个样子!天知道他那日回去后令人秘密探了消息,得知人在医官局,倒是个安稳的去处,谁承想朝伦又是怎么招惹了他!真是一日不看着就不让人安心。
朝伦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底气的低声说道,“跟他没什么关系,是我非要将人拉来的。”
晏观真是欲哭无泪,被二殿下抢拉来凑热闹不算,还差点被几个不长眼的玩意轻薄,要不是朝伦起了疑心,先进了屋子,他现在可没这么好过……
晏观伏在地上,上衣短小,露出半截腰肢,被半透的头纱遮着也难掩其颜色。
朝戈只瞥了一眼就默不作声挪开目光,忍着怒气,硬邦邦地说:“你下去吧。”
晏观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主君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朝伦连忙冲晏观打眼色,示意他快走,底下的侍人也上前引晏观出去。
走出几步,晏观忍不住问道:“我这是没事了?”
“主君宽厚,既然让你走了就是没事。”
但里头那几位身份贵重,即便是意外冒犯了朝伦也不至于性命之忧。若来日他们想起自己女装戏弄,难保不会被欺负。
晏观神色忧愁,侍人见了笑了两声,“小兄弟担心什么,你可是二殿下的人。”
“我……”,晏观不知该如何解释朝伦他真就是顺手把自己拉来的。
但看如今情形还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朝戈没再费时间和这几个拉扯,打了几十板子,让他们滚回家禁闭。
朝伦倒是颇为不满。
“大哥,这几个人死不足惜!”
“按律法行刑,怎么还如此任性?”
朝伦瘪瘪嘴,转身就要走。
朝戈欲言又止,还是叫住他,“跟你来的那个怎么回事,没在你身边见过。”
“我半道上拉的,只是在医官局有一面之缘。”
朝戈暗地松了口气,思索着,经此一事他若是无人庇护怕还是要被那几个渣滓报复。
朝伦看大哥不言语,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揶揄道:“大哥,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不过他现在还不算是我的人,你若是想要得去医官局知会。”
“胡说什么呢!”,朝戈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我先前倒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癖好。”
朝伦脸红,“一时兴起,一时兴起。”
“别再有下次,便是侍者也不该如此折辱人家。还有……”,不知为何朝戈犹豫了一下,朝伦抬头看了大哥一眼等着下文。
“把人领进永宁殿吧”,在认出晏观的那一刻朝戈就恨不得剜了那几个人的眼睛,想着立刻把人带到惠恩殿,可是愤怒过后觉知此事不妥,升得太快难免有不干净的流言,对他不好。
朝伦汗颜,他自幼受大哥管教,虽然叛逆,但朝戈的话还是入耳的。
“知道了。”
“嗯,回去吧。”
等回了殿,就见晏观换回之前的官衫立在边上。
“殿下,舞裙已经放着了。”
朝伦嗯了一声,想起朝戈的嘱咐,转头说道,“我言出必行,你往后就在这里做活。”
晏观悬着的心放下,他生怕今夜的事扰了朝伦不快,连着自己也要完蛋。
现在朝伦是自己的主子,那些人万一要报复也得掂量掂量。
晏观没什么东西,回房间收拾了一点就搬去了永宁殿。
同舍的麻吉看到,多问了几句,唏嘘一阵,说他也是因祸得福。
晏观苦笑,心说朝伦金枝玉叶,上下多少人看着,自己往后只怕得更加小心才好。
首先一事,得把额上的刺字给去了。顶着黑乎乎一个刺字不招人烦?
这事儿好办,找医官局要了点药水,将那处皮肤腐蚀了,去了颜色,再涂药膏祛疤。就是过程疼了些,但晏观不在乎。
说来也是无奈,晏观在永宁殿并没有呆多久就病了。
之前扮女,舞裙单薄,大冷天又折腾许久,晏观初来乍到,生怕被人挑错,有点病头的时候还撑着,硬是拖重了。
“那个小南蛮子倒是好命,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进得了永宁殿,现在病了也是压不住福气”,几个下人窸窸窣窣地聊着。
“听说是在主君面前露了脸。不过话说回来,这回怕是要不好了。”
“怎么,他病得要死了?不至于吧,身子骨竟这么孱弱?”
“不好说呢,我上回去看了一眼,烧得胡言乱语,要两个人擒着才灌下药去。”
“听着怪可怜的。”
“谁知道,梁朝来的奴隶,命也不值钱……”,宫里大多是看人下菜碟的,晏观进了永宁殿多少招人嫉妒。
几个人聊着走远了,并未发现山石后的重纹衣角。朝戈瞬间咬紧了牙,“怎么又病了,这才几日?”
达西在边上看着主君神情变幻,心说完蛋,这是栽了啊?
“是乌日图大夫治的,应该没大碍”,虽然朝戈吩咐过要照看那个小南蛮子,但他之前确实未料到主君是这般心思,还以为是怀疑监视的意思,毕竟正常谁想得到那事上去,故而生病这事也不曾告知。
朝戈没为难达西,嘱咐人务必照看好。但朝伦却不知道为什么课业骤然加重了许多。
“小子,能起了么?”,医官局的乌日图大夫递了碗浓汤给晏观。
“能起了,能起了”,晏观慌忙掀了被子就要起来。
乌日图哈哈一笑,顺手就将人摁了回去,“得啦,你歇着吧”,乌日图是个和蔼的小老头。
晏观喉间有些干涩。
小老头摸了两把并不存在的头发,乐呵呵地捏捏晏观的脸,“多吃点吧,再有一遭可就真垮了。”
晏观咬了咬下唇,把眼泪憋回去,呼噜呼噜地喝起汤。
他这一病,拖拉半个多月,不过脸上的刺字倒是因此休养淡化了,只留下一块深一点的瘢痕。
晏观回来后,因着做事能干,又有分寸,永宁殿的侍人有些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不乐意花银子请大夫,晏观顺手都帮他们治了。这下,侍人们待他也和善不少,在殿中行走松快多了。
这几天朝戈变着法把朝伦拘在宫里,连授课的先生都严厉了不少,日日能听见二殿下在书房里叫苦不迭。
晏观捂着脑袋坐在书房前的台阶上,叹了口气。
“小观,去拿盘点心给殿下送进去,我在这守着吧”,侍女姐姐捏了捏晏观的脸蛋。
里头这位还在嚎着,一听就是夫子布置的课业又写不出来了。
晏观跳起来,向姐姐俯身一谢,可算能远离殿下的魔音贯耳了。
托了盘栗子糕并几块林檎干摆在朝伦书桌上,晏观正要走呢,被朝伦拉住了袖子,靠近书桌,晏观一瞅,是梁朝的文字。
朝伦把草纸一扬,“我朝兴华夏之风,一是为了和梁朝通商往来,二是教化族内百姓。我为皇子不得不学。”
外族人习中原汉字很是不易,晏观不由地敬佩,赞了一句“殿下刻苦”。
朝伦不大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我身边没几个人会认字的,更别说写了,你既然是南人,总该认识几个字吧?”
晏观谨慎地点了点头。
“那……你帮我抄些吧”,朝伦充满希冀地看着晏观,“抄写这等小事,不比诗赋策论,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