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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布局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诸爱卿,可还有异议?”

皇帝上朝几乎很少发表意见,一般都是贺澜代为处理。他端坐龙椅之上,说的最多的,就是“便依贺提督所言”。

今日却一反常态,提及清丰县赈灾一事,贺澜惯例问及陛下意思时,谢欢鸾却突然说起了另一件事。

“朕听闻漳州盛产奇石美玉,也想玩赏一番。只是这漳州地偏路远,恐怕需择一位爱卿替朕亲自跑一趟,不知诸位谁愿前往啊?”

“回陛下,此事交由漳州布政使即可……”右丞卢熠翎上前一步,鞠了个躬。

“不可。”谢欢鸾一口回绝,“此时正值南方秋收,又逢连日阴雨。布政使忙于政务,切不可为此等玩乐之事耽误了百姓。”

“朕觉得,不如就派新进翰林院的状元郎牧晖歌前往,不知彭爱卿觉得如何?”

“陛下,牧晖歌如今负责科考典籍的修复,且明年开春,新一轮的科考就要开始,此时将他调任,恐怕不妥。”卢熠翎仍出言阻拦,甚至还一顶高帽扣了下来。

“陛下素来仁爱,漳州情形自然是布政使最为了解,若托由他为陛下寻得奇石美玉,想来也是最为熨帖的。”

皇帝不出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快。

翰林院大学士彭琮玉叹了口气,从一旁的队伍里缓步走出,站在卢熠翎身侧,恭敬一揖,开口道:“右丞这是对我翰林院的不信任?我西晋朝堂堂翰林院,编修一职数十人,况牧编修并非主理事,陛下看重他的能力才干,右丞又为何要出言阻拦?”

“你!陛下,臣并非阻拦,只是牧编修毕竟是新晋状元,自然对典籍所需修订之处更加清楚些……”

“卢大人慎言!你此话可是说我翰林院少了牧晖歌便不行了?”彭琮玉露出个笑容,文字游戏向来是他拿手好戏。

“陛下明鉴,臣并非有此意!”卢熠翎连忙跪下,不停地对着贺澜使眼色。

漳州路远,皇帝的手自然伸不了那么远。

此地与大燕毗邻,百姓在边境做些玉石买卖,生活富裕且安定。

贺澜不会放过这块肥肉,跟在他身后的卢熠翎也没少赚。此时皇帝突然要派人前往,恐怕不仅仅是寻新鲜玩意这么简单的。

贺澜一笑,倒是不怕皇帝来这一手,这样才更有趣不是么?

“臣倒觉得是好事。”贺澜淡然,没理会卢熠翎的暗示,“状元郎出身富庶,想来也鲜少造访过我国疆土,若是此行能让他多有长见,彼时再回到翰林院,定会有诸多感悟,也能更好替陛下效力。”

转身又面无表情地盯了卢熠翎一眼,饱含警告之意。

“卢丞相,您说呢?”

“这……”

谢欢鸾看懂了,这卢熠翎也怕贺澜。既然贺澜都发话了,那派牧晖歌去漳州之事,自然就定了。

“此事便这么定了,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谈笑间就决定了不在场之人的去向。

“陛下圣明!”只有彭琮玉一人回应。

贺澜一脸诡谲,定定地与坐在上头的谢欢鸾对视,似有无声的交锋在空气中胶着。

“状元郎资历尚浅,此番还需彭学士多提点些。至于清丰县之事,就按贺爱卿之言去办。”暂时不可与那人正面交锋,见好就收,张弛有度,才能相安无事。

谢欢鸾对贺澜灿然一笑,起身挥手欲走。

“朕乏了,若无他事,退朝吧。”

“余朝柏,你来。”

被点名的人恭敬颔首,攥紧手里的东西,波澜不惊地逆着人群走。

经过贺澜时,听见那人微不可闻的笑声,余朝柏步子一滞。

“提督有何指教?”

“余大人,陛下上次说,您教与他的棋艺有些太深奥了。”贺澜挑了挑眉,直勾勾地盯着余朝柏,想从他身上看出些破绽。

“陛下找你不过寻欢作乐,你若尽找些晦涩的棋局给他看,倒是扫了他老人家的雅兴。”

余朝柏头更低了,连声音也嗡嗡的。

“提督所言极是,是下官思虑不周。多谢提督点拨,余某感激不尽!”

“余大人言重,你我都是为了陛下好。”这句话的咬字抑扬顿挫,很难不让人有多余的联想。

留了句令人回味的话,贺澜就离开了。

但他的神情还停留在脑海,明明嘴角的弧度该是个爽朗明媚的笑,可那双眼却似淬了毒药一般阴鸷,任谁被那样一双眼盯着,都会背后发凉,浑身寒毛直竖。

余朝柏手心都是汗,几乎把那张字条都沁湿了。

“陛下,余大人来了。”惊秋手里捧着方才取的苍兰木香,引着余朝柏走进静心殿,点着了香,搁进销金兽里,而后悄无声息地掩门退出。

“嗯,坐吧。”

上回余朝柏走后,贺澜很快就上门,为了拖住他,谢欢鸾几乎用尽浑身解数,为出宫的人争取时间。

虽不知皇帝付出了什么,但他也敏锐地从后面几日上朝时,那病态的面容里揣摩出几分。

为了西晋百姓,天子忍辱负重到这份上,他这个做臣子的,还有什么理由不以命相搏?

“陛下,今儿想看微臣做些什么?”余朝柏跪下行礼,听候指令。

“整日的下棋也忒无趣了些,不如今日爱卿点茶给朕瞧瞧。”谢欢鸾一手支着头,一手从炕几上取了只青花莲子茶碗,递到余朝柏跟前,晃了晃。

“朕新得的这茶碗,你给朕看看,如何?”

“是。”余朝柏起身,接过那茶碗,二人手指相接,不过瞬息。

长睫微颤,谢欢鸾若无其事地笑笑。

“这可是贺提督特意命人寻来供朕消遣,爱卿可要看仔细了。”

那莲子碗在余朝柏手上转了两圈,恭敬答道:“此碗色泽清雅,图案精致,仿佛将一池莲塘的静谧与生机巧妙地融入瓷碗之中。青花的淡雅与莲花的清雅相互映衬,相得益彰,尽显古朴典雅之美。”

“实在是举世无双,令人叹为观止。若说是我西晋瓷器之瑰宝,也当之无愧。”

“竟是如此精美?”皇帝把那茶碗接过,细细端详,赞叹道,“贺提督对朕真是有心了。”

“好了,爱卿开始点茶吧。”

“是。”

一时整间屋子陷入了沉寂,瑞兽口吐云雾,君臣对坐饮茶,犹如置身世外的隐士。

“牧晖歌那边,务必安排好,切记不可让他有任何闪失。”上好的雨前龙井淡然恬静,香气在唇边打了个转儿,随温热的无根水送进咽喉,谢欢鸾闭眼闻香,话语轻柔。

“请陛下放心,牧编修此行定不辱使命!”余朝柏颔首行礼,压低的声音隐忍又坚定。

文人雅士一旦有了信仰,就会不顾一切,哪怕是性命也要搏上一搏。

皇帝把茶碗里未饮完的茶水倾倒在地,随手扔在一旁。

“彭老学士和众爱卿的忠心,才是西晋之瑰宝。”

破天荒的,今日贺澜没进宫,也许是皇帝决定派人前往漳州之事,让他一时抽不开身。

余朝柏走后,谢欢鸾起身,走到小院里发现有绵绵细雨打在脸上,带着秋的凉意。

“惊秋。”

“陛下。”惊秋拿了件虎皮大氅披在皇帝肩头。

“天儿越发冷了,不知母后是否住的妥帖?”在院子的里的对话自然是谁都能听得到的。

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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