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稀罕利钱,不过是怕道痴不好意思白借她钱,才这般说。
道痴露出感激之色,道:“太好了,谢谢大姐姐……这两样东西真要交到外头去,我还真的不放心。”
这两样东西,是道痴前几日下山时从老和尚的秘藏中挑出来的。毕竟顺娘出阁在即,嫁妆是个大头。现下外人不知晓缘故,等到顺娘出嫁,嫁妆摆在世人跟前时,总要有个说法。
拿出这些东西,其他的银钱来路即便有对不上的,容娘与三郎也会以为是老和尚过去给他的私房银子。
果然容娘也想到此处,目光柔和下来,道:“大师父是二郎的贵人,虽已故去,二郎也要记得这份恩情。”
道痴点点头,有些感伤。
容娘后悔提及这个,有些不好意思看道痴,起身笑道:“我们出来半日,也该家去了。铺子的事,你不用操心,趁着还在假中,好生孝敬叔祖母。”
道痴应了,起身送他们出来。
容娘与三郎去上房告辞,顺娘眼睛红红的,脸上泪痕犹在,随着道痴亲自将姐弟两个送出来。
道痴没有忘了那观音与弥勒,在容娘上车后,便将包袱递了上去。容娘看了道痴一眼,接了包袱,与三郎两个乘车离去。她心里却是寻思,道痴是不是太容易信人了,就不怕自己藏了歹心,将这两样东西私吞了去。
三郎盯着那包袱,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
容娘见他神态不对,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三郎恹恹道:“大姐姐,祖母与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山居的老和尚,都晓得贴补二郎,祖母与父亲只是最初的时候走个过场,过后问也不问一句?若说父亲不当家不知财迷油盐,还能说得过去;那祖母呢?难道真的因过继出去,心里就不当成亲孙子了?”
他被祖母带大,打小多受宠爱,若不是本性纯良,加上王杨氏与容娘两个都盯着,早就娇惯的不成样子。
而今对比道痴的不容易,想着自己打小所受的一切,三郎羞愧不安之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有句话,‘爱屋及乌’么?就算祖母不念着二郎是亲孙子,看在崔姨娘的面上,也不当这样不理不睬。”三郎不解道:“这一年多来,父亲还偶尔提上二郎两句,祖母却从未提及。甚至早先知晓我来看二郎,还生了好大的火。后来我再也不敢与她老人家说实话,这才好些。”
或许是因为崔姨娘没的早,这姐弟两个还是回乡后,冒出个庶弟来,才晓得家中早年还曾有过一个贵妾,是祖母的亲侄女。
当初因过继之事,外头说什么话的都有,王杨氏不愿儿女误听人言,跟自己离心,便对他们讲了自己当年所遭受的一切。
即便时隔多年,可重新讲述这段往事的王杨氏还是痛不欲生、无语泪噎。
容娘与三郎一直以为自家父母琴瑟相合,没想到还有纳妾的这段插曲。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是姐弟两个听完这段“纳妾史”也跟着心里发冷。
想想那个时候的母亲,早产伤身,被大夫诊断为难再有孕,还是因随着丈夫千里奔丧所致,两个嫡子紧接着随后夭折。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可是没人体谅她夭了嫡子,反而觉得她没了儿子,耽误十二房开枝散叶,不等出孝期,就定了贵妾。等到出服,新人立时被抬入府。
后来父亲起复,老太太借着孝道之命,打算安排崔姨娘跟着上任,要留下儿媳妇在老家尽孝。
结果,就在启程前,妻妾两下同时查出身孕,才都留在老家待产。
听着这往事,姐弟两个原本对二郎出继之事有些异议,也不忍在王杨氏跟前提及。
不管二郎无辜不无辜,他的生母确实曾害的自己母亲伤心难过。
姊弟两个心里都晓得,当年的悲剧,都是祖母偏执所致。即便老人家担心家族子嗣之事,但凡有些人情味儿,可怜可怜媳妇,稍晚个一年、两年再提纳妾之事,王杨氏这边嫡子都生出来,自然也就不会弄个“贵妾”出来。
如今老太太又偏执上,他们做小辈的虽不好说什么,可心里很是不认同。
因老太太是尊长的缘故,他们即便不赞同老太太的行事,也没资格开口相劝。
今日三郎提及他的不解,听得容娘也跟着迷惑起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祖母会这般容不下二郎?若只是为了当年抛弃二郎,心里不自在,出继已经出继,不自在后应该剩开始愧疚。听母亲的意思,祖母当年是极疼爱崔姨娘,即便将二郎出继出去,也是咬着他刑克亲人这一条,好像是在为侄女抱不平。可是回乡之前,从没听祖母提及过崔姨娘,这又是什么缘故?”
说到这里,姐弟俩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惊疑不定。
若不是“爱屋及乌”,就是“恨屋及乌”了。
莫不是崔姨娘当年有什么不谨之处,引得老太太厌恶,连带着她生下的孩子也不受待见。
难道二郎不是十二房的亲骨肉,才使得老太太容不下。
可是只道痴那与三郎五分相似的长相,就否定的这个可能。
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容娘皱眉道:“祖母最看重的是子嗣,要是崔姨娘真做了什么让她生厌的事,那多半在子嗣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