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人’,难不成要恋物?
段司宇皱起眉,“你有病?”
“不是,我还以为,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傻子”
“除了他。”
“你这不是喜欢。”随晏说。
“那是什么?”
“你这是真爱啊。”
真爱。
随晏也是个“傻子”,所以他并不把对方的话当真。
没有建议能解决这个困境,而他的选项里,更没有远离或断联绝交,他不可能让他世界里唯一的月光离开。
平安夜时,颜烟发了烧,躺在床上神色恹恹。
无端,他想到一个摔骨折的男同学。
对方崴脚摔下楼梯,班长是个很瘦的女生,看他高,便拜托他一起将人送去医院,等导员来了再走。
他耐着性子送了,结果同学却拉着不让他走,说腿疼得厉害,在父母来之前,需要有人陪着。
段司宇转头就走,心道对方脑子有病。
可此时,颜烟发着烧,执意让他去酒馆,去忙自己的事,他却气得不行,只得拿着电脑在床边坐着。
后来颜烟睡着,段司宇收了电脑,俯身凑近。
鼻尖相隔几厘,距离很近,视线落到颜烟微张的唇。
吻下去,这样就能证明他喜欢颜烟?
段司宇愈发靠近,两唇将要相贴,但在相隔最后一厘时,他停住了,并未继续。
因为颜烟嘴唇微动,小声说了句梦话。
“我没有”
没有什么?
他侧头,将耳朵覆近了听。
“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颜烟摇头细语。
段司宇一怔,重新坐回椅子上。
或许这句话并未意有所指,或许颜烟在做别的梦。但他却觉得,颜烟是在对他说,是在为自己的喜欢所道歉。
颜烟怕他拒绝,所以不曾坦露,已经很小心掩饰,却还是忍不住从眼神中透露。
短暂,若隐若现,像在平淡湖泊上的一秒涟漪。
第一次,他知道了心软是什么感觉。
那是一种很涩的情绪。
像吃了不熟的杏子,发青的梅子,涩得他想将颜烟喊醒,说他已经知道了,不用再这样小心隐藏。
天快亮时,段司宇有些疲乏,趴在被子上小憩,但并未睡沉,颜烟一动他就醒了。
还未睁开眼,发丝上先传来轻柔触感,颜烟小心翼翼,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物品。
可那只是他的头发而已。
颜烟想怎么碰,他都允许,何必这样留心。
他一动,颜烟就立刻将手收回去,甚至装作在听歌,平淡地同他说早安。
那一刻,段司宇想,他再也不想试探,也不想装作不知情,无论颜烟想要何种关系,他都接受,他都同意。
-
在一起的第一个月。
他们的相处方式并无变化。
一起吃晚饭,互道晚安,周末去看电影,最多就是搂着肩膀,或人多时候牵着手,跟原先没什么差别。
直到又一年除夕。
简单的年夜饭结束,他问颜烟想做什么。
颜烟想了想,看向窗外,说想去楼下放烟花。
说是烟花,其实只是无声的烟火而已,拿在手上,光散时便安静熄灭,就像从未留下过痕迹。
颜烟两手拿着烟火,而他摁下打火机点燃。
呲——
火光陡然茂盛。
颜烟似勾起唇,很安静地高兴,将其中一个递给他。
不多时,颜烟手里的火光灭了。
残余的青烟与白汽混在一起,被颜烟的呼吸缓缓推远,此时分明未下雪,可段司宇却觉得,鼻尖有一丝雪的气味。
随后,他手上的烟火也熄灭,颜烟仰起头,唇角还勾着,漂亮的眼睛看向他,再未停留在烟花上。
世界似乎静止。
北城的大风被摁了停。
无端,段司宇想到初见颜烟的秋夜。
那时,他也有这样的感觉,似灵魂从身体脱离,极慢地在半空飘行,思绪轻若飞雪。
段司宇意识到,他犯了个低级错误。
从头至尾,他都在用世俗定义的喜欢,来评判他对颜烟的感觉。
但他却忘了,他本就与这世界格格不入,若照世俗的经验来定义他自己,定义他的爱情,也只会得到一个错误结论。
他曾觉得没有紧张,就不是心动。可如果他的心动,本就该像现在这样,安静无声,思绪轻飘呢?
他不说话,颜烟便问:“怎么了?”
段司宇凝神,俯身抵上颜烟额头,他们之间的距离,第一次如此近。
颜烟愣了一下,但没有躲,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仿佛无论他想做什么,有多过分,颜烟都能平静接受。
心口没来由发痒。
段司宇不自觉想,如果他吻下去,颜烟会露出何种眼神,依旧平淡,还是惊慌?
想做什么,就直接做。
他人生的信条。
“我要吻你了。”这并非征求,而是一句告知。
他收紧手臂,将颜烟往上一搂,低下头,终于吻在颜烟唇上。
唇相贴的一瞬,他已无暇顾及颜烟的反应。
他的动机始于恶劣的坏心,但真吻上时,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作感官失调,灵感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