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离开
晚上闲的没事儿我打开电脑听网课,想看看班级群里有什么动静,这两天我在家没去学校,群里一条消息也没有,不像他们平时的作风啊。
我点开群头像突然发现我他妈好像被移除群聊了
宿舍群,年级群甚至连几个好友也都同样把我删了。
我人缘有这么差吗?
我念的是私立高中,也不知道陆翡这个暴发户当初要装什么逼,一年大几万的学费扔出去他不心疼我都肉疼,还非要我申请国外大学。
最要命的是同学都是非富即贵的官二代富二代,人家本来就有自己的圈子,我的存在就像掉屎壳郎堆里的苍蝇似的,别人是把屎滚成球囤起来藏窝里躲起来吃,我他妈是直接跳明面儿上去跟人家抢屎吃。
他们本来就看不起我,我前天还把他们的小男神摁垃圾池里吃了半块儿脏馒头,我是解气了,他们却更生气了。
我不懂,大家都是吃屎的,谁比谁高贵啊。
我在家待了整整一周都没等到上课通知,班里的人也不联系我,奇怪的是我哥比我还淡定,他平时最关心我成绩,现在我约等于被开除在家当了一个礼拜的无业游民他竟然还能抽空去打高尔夫。
“我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吃完饭我切了盘橙子端他屋里试探着问他。
“快了。”他刚洗完澡,下身裹着浴巾,翻着手机发消息,另一只手胡乱擦着头发随口回答我,他背对着我,肩胛那条蓝色的鱼就正对着我,他背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那条鱼又像在海里活了一样,我看得出神。
嗅着清香的柑橘沐浴露味道开始不自觉地靠近他,放下果盘拿过毛巾帮他擦背,离近了突然发现他脖子上有条结了痂的细痕,不像是项链勒出来的。
我当时就急了,赶紧掰正他身子看哪里还有伤,他这人从小就这样,挨打了也不吭声,“谁打你了?”
他把我推开,眼神躲闪着说没事儿,催我去睡觉。
“江曦打你了?是不是他打的?”我看他这样就来气,小时候是力气小躲不开,现在长大了挨打还不能还手了?再说还有我啊,他被欺负了我可以帮他出气,我警告他,赶紧分手。
他那个男朋友也是变态,总喜欢啃人一身印子,保不齐这些伤就是他打的,这他妈就是家暴!
他对我的暴躁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捏着橙子瓣儿送嘴里嚼,我就偏要闹出点儿动静吸引他注意,“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我扯他胳膊猛地向后一拉,没承想他鞋一滑,身子一轻,随着惯性就这么背对着砸我身上,两个人一块儿栽了个跟头,他整个人压我身上,脑袋撞得我下巴一阵闷痛。
“卧槽,陆虞你是缺根筋还是脑子有泡!”他扶着床沿爬起来,不可置信地把我搡开,我对不起仨字卡嗓子眼没说出来他手机又开始响,我瞄了一眼屏幕,是陌生号码,他把我赶出去,磨磨蹭蹭地接起来语气不善地问对面什么事儿。
我在门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号码归属地是老家那边的。
每年入冬都有这么一通电话打过来,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偷摸翻他手机的时候早就发现了。
倒不是我爸关心我俩会不会冻着,有没有吃饱,他是在催他儿子回家过年,不回家就要加倍给他打钱。
也不知道我爸哪里来的脸张嘴要钱,他是忘了当初怎么逼我哥辍学打工了吗。
我爷爷葬礼上我妈不知道受什么刺激突然发病打人,我爸当时喝酒喝大了,抄起剥鱼的剪子就捅过去把我妈捅进医院了。
我哥忍不了,当天就报警说我爹故意杀人,警察来了之后一番盘问下来最后给到结论,“你爸爸喝多了,再说你妈这不也没多大问题吗,退一万步讲,这是你们家务事。”
意思就是不管。
所以我哥又做了一件震惊全镇的事,他把他亲爹告了。
只不过法院没立案,我哥半道儿截了人家法官理论,最后被两个保安扭送回家让我爸好好教育孩子。
但事情已经传开了,正好那时候刚过完年,走亲访友的吃完饭没事儿干就聊他们爷俩的传奇故事。
我们家满屋子亲戚聚一块儿跟开批斗会似的给他戴高帽,我爸这边的叔伯骂我哥没良心,妈那边亲戚嫌丢人现眼。
说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干脆别上学了。就这句话点醒了我爸,他也怕我哥考上大学翅膀硬了就不回来给他养老,断了学费烧了课本撒泼打滚逼他跟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女孩儿相亲。
我妈那时候已经在精神康复中心接受治疗了,一年好几万的费用我爸肯定不出,没办法,我哥只能出去打工,在我们镇上的一家饲料厂。
没听说过吧,现在学生打工肯定都去什么奶茶店咖啡馆,培训机构电子厂,当家教玩自媒体的,可我们那地儿穷啊,什么都没有。
后来我哥的班主任愿意先借钱给他让他好歹读完高中,我爸又跑学校造谣说那班主任和他睡过觉,我哥其实是她的亲儿子。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如此低劣的手段竟然还真有人信,传出去那老师家里说什么都让她不要再管我哥。
我爸赢了。他成功把我哥赶出家了。
他觉得我哥就算是为了我妈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更何况家里还有个被他从小护到大的我。他觉得我哥就算是为了我妈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更何况家里还有个被他从小护到大的我。他想着没学历没钱就走不远,一个最远只到过县城医院的孩子也没胆子不回家。
所以非常不要脸地只甩给他五百块钱让他出去找活儿,我哥走的前一天晚上送给我好多他藏学校宿舍的宝贝,说了好几遍让我不要想他。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不想他,所以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抱着我的小破书包屁颠屁颠跟他一块儿跑了。
我对那里没有感情,也没有乡愁,大概我死了也不想埋那里。
我们老家除了山还是山,又高又密,压地人喘不过气,阳光也透不进来,黑黢黢乌压压一片,在那个零几年才通电的山村里,只有我哥的眼睛是亮的。
我不想离开他,也不能离开他。
我听着屋里没声音了又挤进去不要命地问了一嘴,你猜你爹要知道你跟男的搞一块儿会不会被你气死。
我倒希望能气死,这样我哥身上那条镣铐就彻底断了,他就能安心陪我出国读书。
他总担心我离开他会被陆正海找到,然后讹我,他怎么就不能动动他那个聪明的小脑袋瓜想想,我人高马大的一拳就能把陆正海抡倒。
而且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见过,说不定都认不出了。
他一怔,抄起手边的纸巾盒子朝我砸过来,被我稳稳接在手里挑衅地看他一眼,关门,走人。
这么想着我突然想到我本来是要问他我上学的事儿,啧,都怪陆翡不穿衣服还趴我身上勾引我。
我敲敲门,看他没有要怎么着我的意思,又问了一遍关于我上学的事儿,特别臭屁地过去按他肩膀帮他揉颈椎,他右边耳垂上有个快长合的耳洞,我也有。
“要不你转个学吧。”他说本来也觉得寄宿学校不好,正好趁这个机会转走,我们家附近的公立高中也很好,到时候走读也方便。
他又一本正经地问我是不是学校里的同学不好相处,我说不是,是我不喜欢跟小孩儿一块玩儿。
我因为跟他跑出来没钱上学,休了一年学,比班里的学生都大,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他总觉得是他耽误我,耷拉着眼皮沉思片刻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