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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她却不曾想到,秦芬当时懂是听懂了,只可惜却想多了。

皇帝不由得一笑:“范离和你五表妹可当真是一对儿妙人,范离的性子好似个活猴,成天蹦跶没一刻安分,你五表妹却是安安静静,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以后两人成了亲,还不知是副什么光景呢。”

“皇上作媒的亲事,那便是天作之合,必然是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了。”昭贵妃说完,对皇帝微微一笑,不知怎么,心里忽然起个疙瘩。

她听杨氏说过,五表妹虽然是个开朗大方、性子随和的好孩子,心里却是最有主意的,瞧五表妹如今的模样,对这门亲事并不大热心,倘若到时候当真对婚事不满,可怎么好?又或者说,五表妹若是闹了起来,又该怎么办?

一回屋里, 杨氏一边吩咐紫晶磨墨写信,一边又吩咐腊梅去唤女儿来。腊梅脆生生应了,正要出去,帘子一动, 秦贞娘竟自里屋出来了:“娘, 我在呢,什么事?”

秦芬知道母女两个要说私房话, 对杨氏行个礼告退, 又对秦贞娘微微颔首致意。

秦贞娘却“哎”一声:“五丫头, 你今儿都陪着入宫了,没什么你不能听的了。”

秦芬实是想回去换了衣裳的, 可是秦贞娘在这样伤心的当口还肯出言相留,也不好拂她的意, 毕竟这小姑娘近来的性子有点拗,秦芬可不想惹她生气,于是应一声坐在了下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氏心里着紧的是给丈夫去信, 与女儿说话便开门见山:“好了, 退婚的事情已经妥了,娘娘答应了替我们去信给姜家, 他们与咱们再无牵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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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贞娘愣怔地站着,面上先是煞白, 紧接着又涨得通红,看一眼秦芬,转身跑了出去。

秦芬呆坐在当地, 天爷呀, 退婚的事情又不是她说的,也不是她做定的, 看她做什么?秦贞娘那含义复杂的一眼,又叫秦芬想起了从前才到上房时,因着庶出身份被迁怒的日子。

杨氏扶额叹口气:“五丫头,你别多心,贞娘并不是怨你,她是因为当着你,觉得面子下不来罢了。我这里还有正事,没空管她,你素日和她好的,回去替我多劝劝。”

秦芬听见自己不曾被迁怒,心里好受一些,她实是不想管旁人闲事的,然而秦贞娘这小姑娘一向待她不错,这时受了杨氏所托,她点点头站起身:“我回去瞧瞧四姐。”

出得门来,桃香已候在廊下了,见秦芬出来,先嘟囔一句:“方才四姑娘怎么突然跑了,她多少年不曾跑跑跳跳的了。”说罢又问,“姑娘,宫里什么样的?是不是特别华丽的?”

秦芬都不曾答,只轻轻说一句回去,带着桃香回了小院。

自来了金陵,两姐妹两个同住一个小院,有个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唤一声,另一个抬脚就能过来,住了这么大半年,两人一向比旁人亲近些。又因着秦贞娘性子直爽,秦芬已许多时候不曾对她拐弯抹角了。

这时候,秦芬却有些拿不准,自己是否还应该像平时一样直来直去。

到院里一看,秦贞娘却不曾再像头一日那样关上大门痛哭,这时愣愣地坐在廊下望着天,身上披着件淡蓝色斗篷。

秦贞娘爱穿大红、真紫、湖蓝这些重色衣裳,近来也不知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春柳的苦心,她已少穿艳色衣裳了。

见秦芬回来,秦贞娘无精打采地问一句:“进宫可还顺?”

秦芬见她这时候还没忘了关怀别人,不由得心里起些怜悯,走到她身边轻轻搭一搭她的肩膀:“四姐,都好的。”

这一句说的虽然是进宫,却正巧戳中秦贞娘的心事,她听见个“好”字,泪珠儿已淌了下来:“确实是都好的,爹娘也好了,我们家也好了,偏就没人问过我的意思!”

这些话在她心里藏了多少天了,说也没地方说,直憋得她都要疯了。

与母亲一提姜家的事,母亲毫不犹豫便道要退婚,待要与母亲辩一句姜家似有委屈,母亲却毫不犹豫打断了自己:“姜家委屈不委屈我不管,我不能把你填进火坑里,这婚必须退!”

待要与春柳说几句,春柳却好似被母亲灌了迷魂汤似的,翻来覆去只会念些“姜家不是好沾染的,姑娘切莫再多想了”云云,说上几句便无趣,不如不说。

这时与秦芬开了口,秦芬又不急着劝说,秦贞娘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有了出口,干脆哭了起来。

春柳和桃香早已无声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位姑娘。

秦贞娘一行说一行哭,也不拿帕子擦眼泪,两串泪珠断断续续,一直挂到了下巴上,又无声地滴在秦贞娘的衣襟上。

秦芬仍旧站着,这时忍不住轻轻把秦贞娘揽在怀里,秦贞娘在秦家人眼里,自来是副端庄高傲的样子,自十来岁上便少撒娇了,更不用说被人抱在怀里,这时被秦芬一搂,她更是不能自已,双手搂住秦芬的腰,哭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四姐,其实……姜家这门亲,如今是弊大于利了,太太也都是为了你好。”

姜家如今已非良配,秦贞娘自己也明白这道理,只是舍不得那些从前的好。

“我知道,道理我都知道。可是,可是从前被柯家换亲了,我就想着我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能老想着去和别人比,这样才不会落得和秦淑那样阴谋算计的样子。

“后来说了姜家的亲,这门亲事门第、人物都是好的,我其实心里是挺高兴的,再后来姜家出了一位阁老,娘压着我给姜家做衣裳,我也没觉得这亲事坏。后头姜家送姜少爷入京赶考,姜少爷给恒哥儿送讲义,我心里知道这是为着我……”

秦芬一边听一边轻轻拍着秦贞娘的肩膀,无声地叹口长长的气。

姜家这门亲,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偏生遇见科举舞弊的大事。这么想着,她便点出这句:“四姐,旁的都不论,沾上了科考舞弊的事,可是轻易翻不了身呐。”

听见这一句,秦贞娘倒止住些哭声,抽抽噎噎地道:“姜家是否真正的主谋,还未可知呢!”

这话一出,秦芬大吃一惊:“四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当心祸从口出啊。”

秦贞娘抽出帕子擦一擦眼泪,再开口时,语调已平静了许多:“这事可不是我胡猜,其实不光是我这么想,娘也是这么想的,外头只怕有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秦芬到底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却是不懂这些事的,这时听了秦贞娘的话,心里惊疑不定,慢慢坐了下来:“四姐,我却不懂,这话怎么说?”

“此次春闱的主考是祁王,副主考是睿王和姜大人,你想姜大人有多大的胆子、多大的本事,能绕过两位亲王去操纵舞弊的事情?”

“嗯……姜大人是副主考,想在里头弄些事,应当也不难吧。”

秦贞娘摇了摇头:“你得知道,春闱的试题都是翰林院拟题了交给皇帝亲阅,然后皇帝御笔点选考题,密封放在御书房,到开考那一日才送去贡院的。几位主考不过是监督执行春闱的程序,根本看不见考题。这泄题的人,要么是话语权重,能调动翰林院的文人,要么是能耐极大,能把手伸进皇帝的御书房。”

听到此处,秦芬不由得汗毛倒竖:“四姐的意思……”她伸手先比个三,再比个七,“是这两位?”

“只怕是后头那一位。”秦贞娘讽刺一笑,“这事全天下的人都能猜出来,偏生没一个人敢挑破,为的就是保全皇族颜面。听外头风声,大理寺卿想屈打成招,范离去救了姜鹤,只怕皇族其他人与皇帝并非是一条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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