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短信字很多,稍微一瞥能看个大概。
——【ca航空】乘机人:林瑧,从申州往美国纽约,3074次航班,将于8月17日早上10点25起飞……
几乎同时,钟翊的头像那又跳进来了一条信息:
——我今天走,现在在静园门口,能见见你吗?
还有三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海外航班托运过关要比国内麻烦很多,现在他在静园门口干什么。
林瑧忽然头痛欲裂,气愤几乎要压过痛苦,他起身洗了把脸,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出了门。
这会儿太早了,老林还没起床,徐阿姨在做早饭,林瑧怒气冲冲地走到车库又退回去,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保鲜盒,里面放了四个包子。
宾利欧陆开到静园门口,停在路边不耐烦地鸣了一声笛,钟翊站在车边不肯上车,林瑧冷着脸按下车窗:“你想在这里罚站可以,我现在就走。”
自动后备箱打开,钟翊的行李少,本来也没什么可带的。他放好行李之后拉开副驾驶门上车,看见驾驶座上扔着一个保鲜盒,被里面的热气氲得雾蒙蒙的。
林瑧言简意赅,“早饭,吃吧,机场的东西贵。”
12缸的轿跑平稳开上机场高速,今天不堵,半个小时就能到。钟翊抱着保鲜盒没吃,他记得林瑧不喜欢车里有异味。
上次林瑧在餐厅替他爸打包了一盒榴莲酥,盖子没盖好漏了一半出来,送去洗车后还是有残留的味道,普通车载香薰都盖不住,林瑧只能把家里的香水放到车上,没事儿就喷一喷。
林瑧盯着路面不说话,他本就长时间没睡觉,算疲劳驾驶,更分不出什么精力来关心钟翊吃不吃东西。
钟翊侧过脸看他,透过明亮的车窗玻璃,申州内外环的钢铁建筑在两人身边飞速倒退,就像被滑动的影片进度条一般,只留下片片模糊又无法挽回的残影。
“最近很累吗?”这是钟翊今天对林瑧说的第一句话。
林瑧笑笑,想了半晌扯出一个谎:“很明显吗?昨天和朋友出去喝酒了,半夜才回来。”
“你不爱喝酒。”钟翊明显不相信,他很难骗。
林瑧无奈,呼出一口气,他好累,累得连圆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告诉钟翊:“对,我没去,我就想一个人待着,不可以吗?”
钟翊看回前面,申州机场已经在高速尽头露出了一个影子,他手指抵着手中温热的保鲜盒,看似轻轻握着,其实指尖用力到几近发白。
“为什么不开心?”
两年的准备,未知的远方,好像在这一刻都没有林瑧的情绪更重要。但钟翊分明又知道,林瑧不开心的理由可能有千万种,千万种里面都不会有一种是因为他要离开。
情人节那晚在滨江广场毫不犹豫的一耳光,此时此刻依旧在钟翊身上留有痕迹。
果然,林瑧把车开进机场停车场,在陡然变暗的光影里回答:“跟你没关系。”
车稳稳停下熄火,林瑧按下安全带,从冷柜里拿了两瓶水,一个黑色的瓶身在眼底一闪而过,钟翊忽然开口说:“可以送我一个临别礼物吗?”
林瑧抬头:“什么?”
钟翊指了指冷柜,“香水。”
林瑧再次打开柜子,把矿泉水和香水一起扔给他,转身下了车。
明明已经6年多没来过了,但申州机场的出境值机柜台林瑧还是闭着眼睛都会走,他陪着钟翊办好托运,在安检入口盯着钟翊吃完了保鲜盒里的包子,拿回盒子打算离开。
钟翊其实什么都吃不下,他的胃翻涌绞痛得想吐,痛楚触及到了声带,让他几乎说不出什么告别的话。
“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好可怜,像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林瑧肩背绷紧到酸痛,避开钟翊的眼神,强撑着自己最冷硬的声线回答:“没有必要。”
“可是我想打。”小狗执着到哀求。
林瑧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他的嘴角,退开时表情依旧冷静又绝情:“别打电话,别发信息,我不会接也不会回复你。你回不来,我不想去,我也没有兴趣和你保持这种远距离的关系。”
钟翊俯身,林瑧躲了一下,没躲开,就任由他抱着了。
“那我回来呢?”
林瑧近乎在进行一次残忍的屠杀,抬手揉了揉钟翊后脑的发丝,笑着说:“你要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不想成为你做决定的第一责任人。”
海关安检口分别的人很多,有人在笑,也有人在落泪,林瑧看起来是这里最平静的一个人。
他看了眼时间,推开钟翊,说出了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话:“走吧,别再被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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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大小姐:从此长达8年的分离开始啦!
因为这一节算是《西风漂流》的文眼之一,实在不好拆分所以直接一章7k发完吧,写完这章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ps:大家的每条评论我都有好好看,之前有宝写的长评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本来也对她的想法进行了一些回复,现在想来其实是我逾距了,角色由作者创造出来,再由读者自行解读之后才能形成闭环,我不该引导解读甚至为自己的角色进行辩解,所有批评和赞美我都一应接受~感谢每个愿意为我点赞评论的宝贝读者,特别是长评,敬礼)
四十七
钟翊遛完狗回来后压低声音进门,为了不吵醒林瑧就在客卧的浴室里简单冲了个澡,再次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却发现床头的灯亮着。
林瑧没睡,坐在床头等他。
钟翊有些意外,脚步顿了半刻,随即反手关上了门朝林瑧走过去,低声问:“怎么醒了?”
林瑧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床铺,“我们聊聊。”
钟翊看不透林瑧的眼神,乖乖在他身边坐下,肩并肩靠在床头上。卧室里换气的风口处传来低分贝的白噪音,床头伞形的台灯散着暖黄的光晕。
林瑧做了足足一个小时的心理准备,此刻微微转身,朝钟翊偏过去,侧脸靠在床头的软枕上,露出迟疑又柔软的情态,慢慢开口说:“我不是那种,什么都能做好的人。”他对着钟翊朝他看过来的视线,有些羞耻地继续:“我家庭复杂,性格也不好,有时候强势,有时候又软弱,喜怒无常,所以不是一个很好的伴侣……”
钟翊听到这里如同动物应激般坐直了身体,出言打断了林瑧的话,“你别说了。”
他面色紧张,胡乱抓着林瑧的手腕,像即将溺水的人拉住岸边的绳子那样用力,“我不分手,对不起,我,我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也不会逼你说你不想说的话,你告不告诉都可以,我说错了,我可以永远只当小狗,所以不要和分手好不好?”
钟翊停顿呼吸的声音都在抖,悲哀到几乎染上哭腔。
林瑧话没说完,他准备了许久的措辞,却没有预料到钟翊的反应。腕骨几乎快被捏碎,林瑧忍着痛倾身过去想亲一亲钟翊的嘴角,却被躲开了。
这是钟翊第一次躲开他的亲近。
林瑧退开一些,将台灯的光拧到最大,在钟翊脸上看见了失控的泪痕。
钟翊把脸往暗处藏了藏,声音喑哑又抗拒,“你别亲我,你上次就是在机场亲了我的嘴角又赶我走。”
林瑧抬手替他擦眼泪,钟翊还是躲,林瑧心酸成一汪水,他干脆翻身面对面坐到钟翊腿上,蹙着眉解释:“我没有要和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