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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不难听出他语气急迫,吓的连声都带着颤。

蜀州之地特别,若平定还好,若有人告起反来,很是棘手。

相比齐林的惶恐,何呈奕反而冷静的多,似根本没将此事当成多大的麻烦。

齐林的这一声,好似一下子将何呈奕自过往的痛楚中拉扯回现实当中。

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静无情的帝王。

不紧不慢将手中衣衫叠起,重新搁到一旁,良久才问:“何时的事?”

“回陛下,是蜀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口信,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密信。”

“让冷长清进宫,去华宵殿。”他道。

“是。”齐林应下,急急出门派人送信。

不多时,冷长清入宫时,何呈奕已经将蜀州送来的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见了他一身寒气的赶来,何呈奕眼也不曾抬过,只将密信拍在桌上,“你过来瞧瞧。”

冷长清双手将信接过,粗略看过一回便拧起了眉头,书信是当初朝廷派往蜀州协助任桓征的游击将军所写,信中大意,说是有一日任桓征收了自京去的一封书信,醉酒时大发雷霆,扬言要上京斩杀何呈奕云云。

“任桓征当真放肆,胆敢在军中大放厥词,对皇上不敬,当真狂妄!”冷长清一甩衣袖,自是气急。

只听金椅上的人冷笑一声,而后抬眼,这一眼将冷长清吓了一跳,只瞧他眼底晕红,脸亦不是好颜色,说不出的诡异神态。

“朕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倒不想竟来的这样快,任桓征果真沉不住气。”

“你猜,他是为何缘故想要造反?”

冷长清是何呈奕的心腹,自是一通眼神便晓七八,索性不遮掩,直言道:“密信中提到京中有书信过去,任桓征又是因得这封书信的缘故才会如此,臣想,多半是因为任妙彤一事。”

当初因是用人之际,为了稳住任桓征,任妙彤早死于宫禁之事一直密而不发,如今却千里迢迢飘到蜀州去,可见问题出在了宫里。

这个人分明是想借着蜀州才刚平定之际挑起朝廷和任桓征之间的斗争。

不知为何,秦葶的话一下子回响在何呈奕的耳畔。

关于这禁宫里的一切。

这宫里不干净,处处伏着杀机,尽管一切都在他何呈奕的权控之下,仍有漏网之鱼。

这鱼透过他的指缝在暗处做乱,他却也不能事事最先知晓,更何况是秦葶呢。

若来危险,恰遇他未察觉,那秦葶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

“怪不得她千方百计的要离开。”他心暗道。

唇角泛起苦意。

眼下无心顾及旁他,他只能将自己的思绪暂且拉到政事上来。

面对这么大的动荡仍是淡然,面不改色,“冷卿对此事怎么看?”

“若此封密信为真,眼下是先要查清与任桓征互通书信的是何人,而后趁着任桓征尚未起势,先下手为强,以免日后成了心头大患。”

对此何呈奕不以为然,他轻摇头,“若任桓征当真是因为任妙彤一事,那么这个与他通信之人,便是后宫里的人,当初事情闹的不小,朕命人严守口风,可宫里哪有事真的能藏得住。这个告密的人,定然也是恨朕入骨,否则又怎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任桓征此人,不管他是不是想要造反,他胆敢辱骂朕,他的命就经丢了一半了。”

他指尖儿轻轻一敲桌面,“为今之计,是先将宫里的那个人揪出来,至于任桓征,朕反而不急。且看他近日在蜀州有何动静。”

冷长清不免担忧,“陛下,任桓征自从占了蜀州,无视朝廷召令,亦无视您的旨意,不仅苛待降将,且对他们多加侮辱,随意砍杀,还命手底下的人在各城随意抢掠这样的人,会坏朝廷名声不说,只怕是早有反心。这般狂妄之辈,您何不先下手为强?”

“正是因为他狂妄,朕才觉得他无脑,”何呈奕轻笑起来,“你以为赵镜之安居蜀州这么多年,凭的仅是自己吗,更是他手底下的那群精兵良将,朕已经下令降将不杀,赵镜之已死,他手底下的人早就归顺朝廷,朕也有旨意善待,是任桓征对他们动私刑而已。”

话只说一半,冷长清却明白了何呈奕的用意,不免猜道:“难道陛下是想,等到那些降将忍无可忍之际”

“冷卿,朕只问你,若怎么都是个死,你会选择任人侮辱,还是选择拿起武器再拼杀一次?”

何呈奕坐直身子,又道:“那些人忍无可忍之际,就是任桓征的死期。他这时候选择和朕做对,蠢到发止。”

思由此,冷长清这才恍然,怪不得,明知任桓征有忤逆之心,他却一直不急不慌的,原是有些打算。

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陛下圣明。”冷长清松了一口气,“陛下当真对任何事都运筹帷幄,臣不得及。”

“运筹帷幄?”金椅上的何呈奕是被这几个字刺到心口,他抬起眼皮,眼底由方才的自信光彩变成黯然,“朕不这么觉得,朕谁都制得住,可秦葶是个例外。”

一提秦葶,冷长清亦突然变得哑口无言。

殿中沉寂,只听何呈奕突然问:“她可安顿好了?”

“回陛下,小双给她买下了一处宅子,就在”

“不必说了,”冷长清的话未说完便被何呈奕打断,“朕不想知道她在哪,只要一点,她能平安就好。”

他怕的是,他若知道秦葶住在何处,他会忍不住去寻她。

若真的见了她的面,他亦不敢保证会不会再将秦葶硬带回来。

若是那样,便是他食言,保不齐秦葶对他的恨意会再加上一层。

“伺候她的人,都可靠吗?”何呈奕转了话题,问起旁的。

“是,”冷长清道,“都是臣府里的人,每个都是底细干净。”

冷长清办事何呈奕是放心的,他点点头,“这便好。”

此刻,冷长清终才回味起,为何今日看着何呈奕的脸色有些诡异,亦知眼底的红意是从何而来。

斟酌良久,才终于问起:“陛下当真要放弃秦葶了?”

何呈奕听不得秦葶的名字,浅听一耳,心口便发堵,这感觉与他以为秦葶死了的那两年何其相似,他本以为他熬到头了,哪知现在其实才是开始。

勉强扯起一丝尴尬的笑意,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不是朕要放弃她,是她不要朕了”

“你知道吗,她甚至厌恶朕的孩子,她宁可抛出性命去,也不愿意要朕的孩子。朕不想让她死,也不想让孩子死。”

所以他乐意将所有都担下,至少秦葶是活着的,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

冷长清不晓得该如何安慰他才是,也只能默不作声。

“嘀嗒”“嘀嗒”两声轻响,两颗圆豆子般大小的珠红色十分对称的落在他面前翻开的折页上,与他素日批择时所用的朱砂颜色相近。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又是两滴落下,与先前两那滴重叠在一起,何呈奕这才抬手摸向自己的鼻子,满指的湿红。

瞧着漫在指上的血色,何呈奕似没有反应般愣坐在那里。

直到冷长清抬眼,瞧着鼻下一片血色模糊,大惊失色,高唤了一声:“陛下!”

作者有话说:

实在是抱歉,我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发包赔罪,在的说一下。

日常

直到听到这声唤, 何呈奕才似自梦中乍醒,茫然看向奔过来的冷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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