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分之一的吻
意识到自己正亲在对方唇上，秦拾因瞬间僵成了一块人形石头。
比光溜溜摔倒更丢人的事大概就是趁人睡觉去偷吻！而且对象还是男的！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如果被第三人看到，大概没有人会相信他是做好人好事发展到这一步的。
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对自己的初吻多少有些在乎，很显然，秦拾因对于眼前的时间地点人物都不甚满意。
程封穹的唇形略薄，没他的那么柔软。彼此的气息在唇齿间交织混合，轻浅的呼吸轻轻拂过皮肤，带来一阵莫名的悸动，让他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下。
高度紧张下的感官格外灵敏，心脏在快速撞击着胸口皮肤，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不止是自己的，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下人的心跳频率和力度。
反应过来后赶紧拉开距离，他两手撑着地板坐起，双腿则虚跨在对方腰腹之上。
小腿不太好使力，房间又在昏暗环境下模糊不清，秦拾因只能膝行着缓慢向床边移动。
然而一通胡乱摸索，他又无意间顶到某个地方，黑暗中一声压抑的闷哼打破了寂静。
“因因……”那道声音似乎有点咬牙的意味。
做贼心虚的秦拾因瞬间定身，连呼吸都放轻了下来，试图掩耳盗铃地消匿自己的行踪。
对方的气息在短暂地深重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像是在耐心地等待对方先动作。
他憋了好一会儿，抵挡不住这份无声的压力，伸手打开了床边的小夜灯。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房间被一团温暖的灯光缓缓照亮。
在柔和的光芒之中，程封穹正斜靠在枕头上看他，眼里有一丝戏谑，仿佛在欣赏着某人的窘态。
“晚上不睡觉，在爸爸身上做什么坏事呢？”
……
“床上好热，还是地板凉快。”秦拾因匆忙找出个理由。
他们房间安有一个老旧空调，但噪音大，毛病多，使用起来极其不方便，还好有台电风扇能驱散一部分暑热。
“爸爸怀里比床上还凉快？”程封穹调侃道。
“……电风扇吹的头疼。”他表情略麻。
程封穹不敢把人逗狠了，估计也是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的，他没有多想，顺毛安抚道：“好好，爸爸给你扇风。”
把秦拾因歪七扭八的身体摆正，他又随手拿了把路边发的广告扇子，给胸口的人扇着风。
“这样趴着会不会有些硌。”程封穹能感觉到臂弯里明显的骨骼线条。
“还好。”被揽着的那个人语气平平，毕竟他刚才已经趴过一次了。
扇了几分钟的凉风，程封穹忽然放下扇子摸了摸脸部，思索道：“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点疼。”
秦拾因心里一惊，细看才发现嘴角那里被他磕破了皮，还留有一点可疑的湿润痕迹。
“大、大概是，天气太干燥了吧。”他硬着头皮扯谎。
可能是真的有些困倦，程封穹也不在意，手里继续摇着扇子。
秦拾因体验了会儿人工降温，后知后觉到电风扇的风一直没吹到地板，只对着床摇头。
他安静地趴了会儿，忍不住问出藏了一天的心里话：“你有没有后悔过？”
“嗯？”身下人带着睡意，声音有些模糊。
“明明是喜欢教书授课的，但现在要起早贪黑地做这些事，很辛苦。
男人缓长的呼吸又恢复到平时节奏，像是清醒了些，片刻后回道：“喜好也会变化的，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顿了顿又问道：“因因之前说很讨厌我，现在有改变想法吗？”
回想一下，两人前几次见面的场景确实不怎么愉快，程封穹吃了不少冷脸。
不过秦拾因不是块石头，虽然性子冷了些，但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付出，近来的态度有所缓和。
“其实也不是很讨厌，可是我没办法把你当成……”他抿着唇，说不出那个两个字。
两人相识的时间很短，还是在其中一方将要成年的年龄段，家庭的纽带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轻易建立。这种情境下，他在心理上很难将刚结识的陌生人转变为父亲的角色。
程封穹听出了未言之意，也不强求：“因因不用为难，可以把我看做任何人，随心就好。”
即使被这样宽慰，秦拾因还是觉得难以全然融入当前的关系与生活中。对于未来依旧感到一片茫然，无法清晰远望。
他垂眸低声道：“可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既像是在劝告对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轻言细语间透露着无声的告别。
“……”
这次程封穹没有立刻回应。
沉默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使周遭时间都变得缓慢而沉重。
漫长的等待中，延绵的困意蔓延至身体各个角落。就在他即将落入彻底失去意识的梦境时，耳边终于响起熟悉而温柔的声音：
“那在此之前，因因就多喜欢爸爸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