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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像我不幸的人生那样,不安的预感总会应验。
“不许动!”
“统统蹲下!抱头站好!”
……
那一天,意外打断了我平静的生活。
一队穿着制服的警察从门外强行闯入,刺目的天光从打开的门口照进来,刺痛了我的眼睛。但外面吹进来的风却没有那么冷。
天回暖了。
我从上到下,没一块干净地方,眼泪、口水,炎夏的精液,还有我自己的淫水,我刚刚明明在被他按着操,我正要高潮第五次……
我懵懵懂懂,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控制了炎夏,羞耻心才后知后觉地将我包围。我缓缓地坐起来,呆呆地问:“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一幕像一出巨大的荒诞剧,而我是中途闯入的观众,摸不着头脑。
一个警察看着我欲言又止:“这位先生,你要不要先……清理一下自己?”
说实话,我没听懂。
是很奇怪,但是那一刻我好像突然听不懂话了一样,还是炎夏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能准确地看到他胯下胀红发紫的巨物还在往下滴着……可能是我的水,他倒是不在意被警察看,却阴着脸对我说:“去把衣服穿上。”
……哦,对。
警察是,外人。
炎夏应该,不太愿意让我被外人看。
“等一等……”我茫然地站起来,赤身裸体地穿过人群。
或许是我的造型太别致,也或许是脸上的怔忡之色看着不正常,总之,那些警察很快为我让开了路。我走进厕所,关上门,这里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打开花洒慢慢地冲洗自己,摸着我软下去的阴茎,怎么也找不回几分钟前炎夏操着我的快感,只好把水流关掉。
我用那块,炎夏平时用来擦我的大浴巾草草擦干,又从厕所里光着脚走了出来。主卧有炎夏的衣服,我打开衣柜,发了好几秒钟的呆,才想起要从里面那一身穿上。
我走了回去。
“警察先生……”我听着周围的警察跟我说话,好半天才弄清楚他们的意思,“你们是说,我的弟弟,杀了我的父母?”
“是涉嫌,”一位警察纠正我的用词,“但基本上可以锁定他的犯罪嫌疑。”
我低头看着炎夏,他也看着我。犯罪嫌疑人是没有抬头的权利的,他很快被警察喝止,低下了头颅。
我攥着胸口的衣领,几乎喘不上气。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警察大概以为我接受不了,一直在试图安慰我,但其实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父母死亡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那么不好接受。他们像是两个离我很远的符号,离开了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只是在想,炎夏,杀了他们?
难怪他说他们不会阻碍我们了,可是……
他这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不是爸妈不接受,我们不会被迫分开这么多年,我其实也曾怨恨过,但后来我又说服了自己,同性恋本就天理不容,我妈只是反应过激了一点。她本来就很歇斯底里。
我是个软弱的人,擅长劝服自己,接受这世间加诸给我的一切。但我本以为炎夏也可以像我一样放下,没想到他的牛角尖钻得这么深……至少比我以为的要深得多。
好傻啊,炎夏。
何必为了这样的事脏了自己的手,这下好了,要进监狱了吧。
我盘算着他这样的罪需要进去蹲几年,怀疑自己的耐性是否足够等待他。
他不在的话,谁能抚慰我淫荡又空虚的身体?
那个安慰我的警察说着说着,忽然疑惑起来:“我是不是看你有点眼熟……”
他旁边的同事好奇:“不会也是犯罪嫌疑人吧?”
“不是不是。”那个警察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你是不是那所‘西郊戒网瘾学校’的受害人?”
“……”我浑身血液逆流,脸色煞白。
几年前,西郊戒网瘾学校倒闭的事情曾经上过两个星期的新闻,闹得轰轰烈烈。大量家长接受采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当初是怎么被学校欺骗,又是怎么亲手把孩子送进地狱,导致孩子死亡的。
多年来,这所学校以“戒网瘾”的名义,收取高额的费用,对里面的学生进行打骂、凌辱、电击等一系列残暴没有人性的刑罚,最终导致多名学生身亡,几乎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孩子都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我猜炎夏也看到了当时的新闻。他猛地抬起了头,目光死死地盯住我:“顾凉秋!”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在气我隐瞒,但我真的对它无能为力,守住这个秘密是我对当初替炎夏顶罪的自己唯一的交代,如今真相被捅破,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炎夏挣扎起来,警察还以为他想逃跑,顿时上了装备。我看着那些电棍尖叫出声,情绪涌上来,眼泪和鼻涕一齐往外掉:“不要打他,求求你们不要打他——!!我会劝住他的我发誓……”
我小跑到炎夏面前,想用身体挡住他。他果然安静多了,一双眼灼灼地看着我:“他们说的‘好地方’,就是把你送到那种地方去——”
“没事的,我不是活下来了吗?”我的眼泪哗哗的,视野一片模糊。
炎夏的双手被手铐锁住,不能替我擦眼泪,于是他倾身吻了上来。我打了个哭嗝,惊住了,周围的警察可能也惊住了。
我手忙脚乱地擦掉了眼泪,耳朵却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那里还有人死掉?”
我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事其实我不清楚,只知道经常有同学失踪。倒是警察在旁边凉凉地接了一句:“七年间,死了二十多个孩子吧。”
炎夏的脸从没这么黑过。
我小声劝他:“我真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炎夏“嗯”了一声,默了默,对我说:“爸妈的账户里还有些钱,回头,你记得去医院复诊。”
他到这一刻才认可了医生的话。
刚刚那个害我情绪崩溃的警察大概终于找到了补偿的方式,插嘴道:“如果顾凉秋先生需要心理干预的话,我们这边会有——”
“我没事,真的没事!”我突然大叫起来,“我真的没事!都过去了!只要……只要不再提起。”最后半句话我说得很小声,我突然觉得很累。
炎夏定定地看着我,半晌说:“好。”
我和他一起被带去了警察局。
我是作为受害人的唯一家属被带去做笔录的,但因为警察闯入时看到的淫靡景象,在笔录的最后,警察隐晦地提醒我说,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起诉炎夏。
我拒绝了。
我怎能再让炎夏罪加一等?
从笔录室出来,我看到大厅内站着不少人,我脚步一顿。
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到我面前,微笑着同我打招呼:“好久不见。”
他脸上多了些风霜,但依旧挺拔、温和,穿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西装,一表人才。
我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突然、这么猝不及防地遇到他,经年的旧梦化身成具象的影,忽然变得面目狰狞。在他的面前,我几乎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你好……”我低下头,感觉脸有些发烫。
炎夏本来是被铐着手腕抱头蹲在大厅靠墙的角落的,见状突然挣扎起来,大声怒吼:“是他是不是?顾凉秋,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