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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团

 

“爱德蒙·潘恩?”艾尔伯特用完简单的早餐,用餐巾擦擦嘴角,皱着秀长的眉毛进入思索,吓得格罗斯特太太赶紧低下头加快手中织毛衣的速度,刷刷刷织错好几针。

格罗斯特太太也料想不到自己受托为艾尔伯特找个工作,竟然会变成城中一件热议的事件。

那日潘恩先生的管家前来邀请,要求她即刻作答在找工作的那位音乐家是否愿意去梅勒斯庄园演奏,彼时艾尔伯特刚服用了安眠药睡下,格罗斯特太太想起了艾尔伯特偶尔的喃喃自语“无论哪里都好,如果能弹琴……”接过了那个有礼青年手中的邀请函。

格罗斯特太太咳一声,将头垂得更低,手中两根毛线针打架。

“爱德蒙·潘恩……”艾尔伯特沉思了许久,“实在是想不起来何许人也,为什么说我会受到他的羞辱呢?”

格罗斯特太太没想到艾尔伯特对庄园主人完全没印象,于是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说是你以前不慎对待过的人。”

艾尔伯特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刻意伤害过谁。”

格罗斯特太太张了张嘴,最后疑惑地说:“可是城里到处都在讨论你们的旧事,在爱德蒙先生还没有获得现在的成就之前,他曾经拼尽身家买了一张你的演奏会的票,但是结束后你于后台接见仰慕者时,却将看起来寒酸的他斥责了出去,并且告诉你的助理不再允许这种人进入……”

艾尔伯特越发皱起眉毛。

根本没有这样的事,首先他从不接见任何人,因此不会有任何人被例外

格罗斯特太太急了,尤其是看到艾尔伯特并没有对她产生责怪,将毛线针一把扔进篮子里,也坐到了餐桌前,认真看着艾尔伯特商量:“据说是他将这段旧事写在类似于自传的畅销书中,虽然其中人物都是化名,但那个人物的各种描述几乎指明了是你。”

艾尔伯特越发迷茫了。

格罗斯特太太双手合十:“当然,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看书的,这还是去商店的路上听到她们闲聊的,本来一听说这件事,我就立刻赶到梅勒斯庄园,想要反悔,拒绝那份邀请,可是你猜怎么着?”

艾尔伯特对她的卖关子沉默以对。

格罗斯特太太眼神闪烁,愧疚地看他一眼又垂下,手指纠缠在了一起:“他的那位管家接见了我,聆听我想要解除演奏的请求,并拿出了那封邀请函给我看。”

“天啊,”格罗斯特太太想到当时的场景,闭上眼,“那是个恶魔,文质彬彬的恶魔,他竟然说那是一封法律契约,上面清清楚楚写明白了您每周都要去那个庄园演奏一共为期六个月的钢琴曲,如果违约,要赔偿他老板……那简直比恶魔还要贪婪的巨大金额!”

“弗朗索瓦先生,我不知道是你们两位谁的记忆出现了差池,”格罗斯特太太面对眼前温和的青年,终于敢完全释放自己的担忧了,“如果你去了那个地方,我确信你会被很多人模狗样的恶魔吞噬的,上帝保佑,到时候我无论如何要下地狱了。”

“六个月。”艾尔伯特的手指在腿上缓慢握紧,“法律契约?”

格罗斯特太太疑惑地看着艾尔伯特:“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规避掉那份该死的‘法律契约’,天啊,时代变得多坏啊,以前怎么会有这种逼迫别人后还毫无愧疚之心的人呢?”

艾尔伯特却已经听不到她的抱怨,他将手覆盖在格罗斯特太太的手上:“太好了!我等的就是这个!谢谢您!您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格罗斯特太太看着那只修长微凉的手愣了愣。

她反应过来,立刻抓住,像恐吓小孩子的母亲,笃定道:“不能去!”

艾尔伯特却缓缓抽出手,似乎忘掉了她,而是看向窗外鸣叫的小鸟,近三年来,这是第一次,格罗斯特太太看到阴霾完全从艾尔伯特的脸上消散。

起初,爱德蒙从哪里来无人得知,爱德蒙的梅勒斯庄园更是像从地面上平白冒出来的,在最初动工的时候,那处地皮只是近郊的贫民窟,对贵族和中产来说无异于废墟。

但是不久后,那片废墟就因新经济中心的崛起而一跃成为新的寸土寸金之地,当然贫民是没有受益多少的,他们提前受到诱惑,将家园卖掉,去了梦想中更好的地方。

那个时候仍在观望的贵族们,对此不屑一顾,或者刻意表现得不屑一顾,因为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连修缮自己祖传的老宅都感到难以为继,没有必要再投资新的地产。

也有过一些微弱的声音提出这并不道德,但这些声音也很快就消失殆尽。

而梅勒斯庄园则迅速变得应有尽有,在庄园落成后的一个夏夜里,主人爱德蒙·潘恩站在三楼的窗前,向那些对他感到好奇而又心怀忌惮的人们敞开了欢迎之门。

现在,贵族中间除了特别的顽固派,都不得不承认那里的主人至少有着和他们相当的才能。

最早对于爱德蒙的猜测,在暗地里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一位家族衰落被迫要离开故地,却被爱德蒙出手相助的老太太。

她笃定地说:“有过这种情况,通晓一切却又对出身讳莫如深,他是储君的人,作家或者什么学者只是他们的外在身份,你们也明白,他们这种和宫廷有联系的人都有自己的外在身份,实际上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大臣。”

但是随着爱德蒙那本近乎自传的畅销的出现,此猜测不攻自破。

爱德蒙来自f国,二十岁便受怀特先生赏识并为其做事,至今已经快十年,只是之前未曾出现在大众视线里,而怀特先生在政商两界举足轻重,也不过是近些年的事。

由此关于爱德蒙的教养和牟利手段方面的争论开始出现,毕竟,这是位别国贫民窟出来的投机者,人们发问,让他掌握首都最大的报刊机构,以及报道背后所蕴藏的巨量公民信息,真的合适吗?

尤其是这些公民也包括他们。

不过很快,爱德蒙所有的访客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想继续从他那里获得点确切的信息,或者解决点家中的小麻烦,那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尊重这一切的主人。

艾尔伯特的礼服躺在箱子里。

很难想象一个衣食无忧,生活全靠佣人们照料的旧贵族,在被下达离家的命令后,能够在唯一一个可以带走的箱子里装上什么对闯荡新世界有实际用途的东西。

在艾尔伯特没有钱交房租的时候,格罗斯特太太建议将那身“颇看得过去的演出行头”典当,至少够艾尔伯特在她的小公寓里再吃住上一年,且艾尔伯特显然就不会保养那些东西,再放下去也是“平白贬值”。

艾尔伯特的激烈反应出乎意料,格罗斯特太太还以为他永远都只会冷漠而平淡地与人对话,那种充满威严的警告,让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后退了一步。

“哦,”她不可理喻地看着艾尔伯特,“先生,我毕竟身负打扫房间的责任,而你的箱子就那样敞开着,或许我该闭着眼整理东西,但是果真那样鸡毛掸子就只能给我做拐杖了。”

艾尔伯特不懂与人争执的艺术,只是懊恼垂下眼,格罗斯特太太又进一城:“当然我们也可以不讨论房租,只要您在下个月之前搬出去,自您的那本古乐谱典当后,您已经有整整一个冬天的房租未交了,必须要提醒您,一旦天气回暖冷不死人,我的心反而会变得像冻土一样硬。”

或许是看这位不善争论的贵族太过于可怜,格罗斯特太太在艾尔伯特转身进房间之前,又心软下来:“天呐,难道您就没有任何可以谋生的手段吗?”

艾尔伯特转过身来,两人一时对望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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