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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你快排你的指标。”

我想我哪怕低头时都是带着笑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为着各自热爱的事情,在中国的南北两端奋斗着。还有什么比这种状态更美好呢?

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我想是我们的五周年纪念日那天。

说起来,那天其实怪我。

平时方岷和我视频时,会把整张脸都凑到镜头上,生怕我看不清他。但那天不一样,镜头是对着电脑屏幕的,而听筒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我立马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突然很想逗逗他。

本来,方岷大概准备趁寝室没人准备速战速决的,可我偏偏对着话筒喘气,什么勾人说什么,方岷忍无可忍地低骂了我一句,然后更难耐地动起来。屏幕黑了。

没想到,方岷的室友就在这时候回来,而手机开的公放。

大概是我这边过于荡的叫声给了直男太大冲击力,他室友骂了一句“死变态”,然后摔门离开,吵着要找公司换宿舍。话里对我和方岷的关系极尽侮辱。

后来,我听说他们打了一架。

这件事还是郑九告诉我的。郑九没入选管培项目,依旧留在宁城,但对公司的八卦了如指掌。他说,方岷现在深得领导赏识,回宁城后只要考核达标,定岗直接就是中层以上。虽然公司不管私事,但因为私事破坏了同事关系可就不一样了。

我只能一边在电话里安慰方岷,一边劝他收敛起锋芒,定岗之前不要再闹了。

“可是上次吃饭你不是生气了吗?我为你出头你不开心,不为你说话你也也不开心。施老师,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讨你的喜欢呢?”

“你有自己的生活啊,这可是你说的。”

我们你来我往地说了很久,最后也没谈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的结果是,方岷换舍友后,没再跟我视频过。

这是我们冷战时间最久的一次。

就这样过了将近半年,方岷从专项组调进了核心组,回到宁城时又升了一级。

他回家时带了许多特产,指着一堆很难闻的东西说:“这些中药特别养胃,你记得每天给自己煎一点。”

然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公司报道。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或者说,其实这些早在他定岗前就已经初现端倪,但同居的时间太短,他的吻又太甜。

只不过我之前选择性忽视它们。

有时候,方岷回来时会不脱外衣就往床上倒,我推他去洗漱,只能得到一阵沉沉的呼吸声。有时候他应酬完,带着烟酒气回来,我只能在他走后把床单从里到外换了一通。

他看我换床单,有时候会幽幽地说:“你这么讨厌我的味道?”

一副宿醉不醒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昼夜颠倒、超负荷工作、没完没了的应酬。我本以为高中老师的生活已经够累了,没想到,我竟然成了需要等别人回家的人。

许多个周末里我都在想,是什么让我的男孩这样来去匆忙。

他不再有耐心吻着我的眼睛,做爱都是蛮横又粗鲁,带着发泄一般的戾气;也不再能发现我的每一处变化,甚至说话的语气都生硬了许多,仿佛我是某个他瞧不上眼的客户。

我们在一起的第五年,经历了冷战、争吵和许多赎罪一般的性。我时常想起方岷对我妈说过的,想这个人真的会说到做到吗?

他确实在努力赚钱,拿了很贵的中药替我养胃;也在好好健身,以后应该也能“做我拐杖”的承诺;他踏上很好的平台,马不停蹄地奔向高山大海。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我想,是因为这些目标的完成,不再以我为导向了吧。

但我又不是只有方岷。

学生、亲人、朋友,哪一个不值得我花心思呢?没必要和一个小孩较劲。

我现在带的学生比较顽皮,听完听力必须要有手游时间,还问我要不要一起玩。

我自然是摇头的。他们不怕我,打趣说果然有代沟。我就苦笑,能没有代沟吗,我过完生日都三十一了,你们才多大。

有个少年脆生生应了句“十八”,语气是上扬的,带着婉转的尾音。我怔了一下,随即说,我和我爱人在一起时,他也才十八。

只是仍有人继续他们的十八岁,我俩之间却一直隔着七年。

中文语境里的“她”和“他”没什么区别,这群小孩也没闹着要看照片,只是酸溜溜地说,又相信爱情了。

我损他们,这么多年前的梗了,怎么还在用,不是4g冲浪的吗——之所以对这个梗印象深刻,是因为柳中的人下自习后都在讨论某男星出轨或某鲜肉xd,然后大呼再也不相信爱情。方岷除外,他一下课就睡觉。

玩游戏的孩子七嘴八舌,最后是教研助理来了,他们才收了声。

那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叫夏倩可,曾经是我的学妹,跟我关系很好。

“施老师,该下班啦。”小夏甜甜笑着。她比方岷大不了几岁,这个年纪的男女,总是有用不完的热情。

“哦对啦,祝施老师生日快乐啊!”她把手里厚厚的信封交给我,说,“孩子们给您写了信,我都收齐啦!”

“谢谢,有心了。”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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