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尽量压下心底翻涌难控的情绪,紧紧盯着余岁,像是在等人作出回答。
是与否的抉择,选“否”皆大欢喜,选“是”……
那就是万劫不复。
“关了,睡觉。”起身关掉电视,黎荀说。
如果可以,他希望再自欺欺人一段时间。
余岁:“?”
聊天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睡觉了?!
不对劲。
从撞破两个男生接吻后的那一天开始,黎荀既没有表现得很反常,也没有跟他复而提起过。
虽然知道黎荀平日里就是个寡淡如水的性子,但一遇上此类问题,他就觉得黎荀……
黎荀似乎也在躲着什么。
就像自己当初避他那样。
如蛇蝎。
如毒药。
余岁心下一咯噔,脑袋里突地闪过一个词,他怔怔开口:“你该不会是……”
他颤抖着下巴,倒吸一口凉气后试探性地说:“恐同?”
黎荀脚步停了。
“……”
黎荀转头望向他,余岁也正在看着自己。
室内针落可闻,寂静的氛围持续数十秒。
说不上是什么表情,但余岁总觉得他好像很无语。
然后见看见黎荀自然地掀开被子,没有准备理睬他的意思。
“你别睡,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余岁蹭地从床上坐起身,长腿一迈,仿佛跨越的不是床铺而是100米栏杆。
跳下床,他趴在黎荀床沿边,双指一撑,试图让他的眼皮睁开。
被强行开机的黎荀:“……”
“同性虽然说不普遍但起码我们学校就有一对,我觉得和普通的小情侣也没什么区别,你不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余岁皱着眉,试图通过和他讲道理的方式,将他的理念摆正。
“你真的恐同吗?”
“……”
“有没有办法调理一下,比如喝中药什么的。”
“?”
黎荀觉得好笑,也挺想知道他这些奇奇怪怪的理念到底是从哪看到的。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余岁还想继续强制性地给人灌输大道理。
就在他即将开口前,黎荀睁眼,捂住他的嘴。
“不恐,去睡觉。”
余岁:“唔唔唔!”
说不了话了!
“……”黎荀松了松。
余岁将信将疑:“真的?”
那些个网络专家还说gay可以靠喝中药变成直男呢……虽然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成,他都快成年了,鬼才信。
“假不了。”感受到唇瓣贴着掌心摩擦,黎荀头疼地说。
余岁挑挑眉峰:“好吧,信你一回。”
黎荀失笑。
得到满意的回答,余岁心情好多了,这才磨磨蹭蹭躺回自己的小床,戴上黑色的眼罩,黑暗再次降临。
他打了个哈欠,困意总是悄悄袭来,余岁缓缓阖上眼,嘴巴却还在蠕动。
“喜欢就是喜欢,我觉得不能拿性别来衡量。”睡前意识不清的最后一句,声音很轻。
不知过去多久,也不知道另外一人是否已经陷入梦境,空气里传来一声“嗯”,大抵是认同。
同一间房。
有人一枕黑甜,有人久悬不决。
-
翌日,早间九点。
大巴车已经在酒店楼下等候,研学三日说快也快,他们今天就得返程。
“如果研学的时间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我能不能申请穿个书,”曹方感叹,“无限研学!多酷啊!”
余岁无语凝噎:“……小说看多了你。”
一行人有序集合,放置行李。
从刚才开始,口袋里的手机便一直在震动,奈何有教导主任还有各班班主任在,没人敢放肆。
等上了车,余岁警惕地瞥了眼旁边酣睡的曹方,这才放心地切换软件。
乔明洋:[他真这么说?]
乔明洋:[那他是能接受,还是不能接受哇,我快被绕晕古七了……]
余岁:[可是他确实没有特别抵触]
余岁:【小鱼觉得太难辣jpg】
余岁:[要不我给他发个小破文过去,让他先有个心里准备?]
乔明洋:[……]
真的不会被打吗?乔明洋合理怀疑。
乔明洋:【双手合十jpg】
乔明洋:[建议你别这么做]
……
大巴车晃了一阵,总算抵达休息站。
曹方睡意朦胧:“到……到休息站了?不行了,我得去厕所一趟。”
“小鱼你去吗?”
余岁难捱地喘口气,说:“我透透气。”
“哦哦好。”知道余岁晕车,曹方也没说什么。
休息站像一个交通枢纽中心,有挺长一条美食街,不过持续晕车的余岁暂时没胃口吃油腻辛辣的路边摊。
曹方去找厕所,他就在外边晃荡一圈。
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余岁舒心不少,但胃里还是难受,所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单独包装的话梅。
将话梅含进嘴里的瞬间,他突地小声“嘶”了一声。
舌尖似乎碰到了一点凸起,余岁不怕死地又舔了一下。
嘶!
……还挺痛的。
因为不像女生那样出门会携带小圆镜,时不时整理一下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