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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没有二的一

 

十三奉命驻留范阳已有旬余,他很有自知之明,存活至今并不是自身武技高明的缘故——就这点斤两,骗个把庸才可以,莫说避开那位传说中的拥月仙人,就连下头那位正闭目休憩的摧骨血屠,他也是瞒不过的,此时还能坐在他帐顶看月亮,无非托了身上这件衣服的福。

先时他往渤海国探查,得知范阳有变,连日回转,意外得知摧骨血屠与同门厌夜竟是少年旧识,几番犹豫,仍是将这番情报回秉归辰司,所幸长源先生想法与他一致,令他暗中跟随,伺机策反,一来使史思明痛失助力,二来己方对月泉淮知之甚少,须得速寻突破口以应来日变局,三来,也存有保全迟顾两家忠良之后的意思。至此与厌夜分道,虽在同一地点关注着同一件事,却不再往来,以免引起注意。

迟驻与十三对彼此存在心知肚明,也对对方知晓自己早已知晓对方存在心知肚明,却默契地双双保持静默,和谐相处八九日,直到新酒与丰年潜入未遂叫人拿住,才真正见了伸出去,浅浅戳刺耳廓,又往里钻,试图在耳孔附近也掀起风浪,迟驻呼吸霎时一重,双手都用了几分力,十三硬是从意乱情迷中挣出片刻,摊开手掌包住那只关节畸拙的右手,含糊说了句:“别用这只。”

然后那只手被轻柔拨开,另一只完好的手与那具散着热气的身体一同贴上,救他性命的人仿佛致力于给他一些别的东西,迟驻伸出阻拦的左手被轻易定在空中,最后轻轻搭到他肩头。

十三又一次被默许,嘴角弯起一个非常明显的弧,湿漉漉的手放弃取悦自己,转而去做一件重要百倍千倍的事,往另一个地方探去。

那里尚且蛰伏,而掌下的躯体仿佛死去一般僵硬。

“放松。”十三嘟哝着,并不细腻的指腹轻轻揉搓过去,“信一信我。”

叫迟驻放松并非一件容易事。他的身体如同一张时刻准备绷断的弓,英挺的眉拧在一起,仿佛在忍受极大痛楚,几回逼得十三不得不停手确认掌中物件确实神采奕奕,没有半点萎靡迹象。

越是愉悦,越是痛苦,初时还有几分黏意的吐息换成隐忍低吟,剧烈颤抖亦非享受极乐的凭证,十三试探数次后若有若思,不敢亲吻他,便低头一遍遍用鼻尖磨蹭过面颊,嘴上一刻不停与他说着闲话,从先前迟驻捏着把玩的草编小马一直到前几天被他二人一致嫌弃味道不好最后倒去浇花的甜口奶茶,两人都未发觉床笫之上谈这些家长里短有何不妥,寻常言语仿佛成为某种力量来源,迟驻静默半晌,陡然生出意欲停止的念头,于是他便伸手,再自然不过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够了。”

十三顺从停下,手掌却未撤出,五指依旧将那倾吐热液、不知餍足的孽根拢着,有意问道:“怎么了?”

迟驻不再说话,自过于缠绵的臂弯中直起身,汗滴挂在他眼睫之上欲坠不坠,勾得十三心直痒痒,偏偏不敢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汗滴滚进眼眶里,又像泪一般坠落。十三与他贴得近,听到他胸腔之中呐喊的分明不仅仅是停止。

他被一双眼睛殷切地望着。

又好像不止是望着。

迟驻尝过溺水的滋味,也曾彻夜浸泡在不知道原本属于谁的血液之中,那些液体慢慢干涸,像是东瀛盛传的符咒,或者枷锁,每一条纹路都刻满他的卑劣,烙在皮肤上,化成绳索深入体内,绞紧心脏,变作一场不必动火、无人受难的酷刑。

现在有一双手亲密触碰着他的身体,比他自己的手更听话、更顺从、更在意他的悲怒忧虑,半月以前,它将伤口抚平,现在又想带来极乐,往后,往后他也是知道的,它还想给他安宁。

勒住心脏的绞索微微松动。

他开始久违地感觉到喜悦,尽管这一点甜已激起翻江倒海的愧意,它也固执地长久停驻在耳际、舌尖、腰腹、下肢,残存在每个与人世接触过的部位。

十三再次动起来,这回他没再赋予他逃避的权利,比手指更加湿软的部位将他包裹,耐心地、细致地、一点点勾出他的欢愉。

迟驻左手下滑,轻轻搭在他肩头,距离颈脉不过寸许,那经络跃动,每跳一下,就在迟驻经年筑起的屏障上震出一条细细的缝来。

缝隙之中,小小的迟驻怯怯地问:“我可以吗?”

可以怎样?吃糖、偷懒、出门游玩、还是偷偷骑上爹爹的马,再悄悄跑到谁也找不到的秘密基地去?

我可以吗?

十三尖锐的犬齿被口唇包着,蹭过人间极乐根由,那双眼睛又抬起来,又望着他。

可以的吧。

那夜之后,迟驻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初入睡时尚不安稳,身上越舒服,心头越是如负万钧,愈近天明,身上愈轻,待到睁眼,天光入目,他隐约察觉有一些曾让他彻夜不能眠的痛意正散作飞灰。于是迟驻坐在床头,盯着双手发愣半晌。

是否真有资格卸去以无辜人命制成的枷锁,又是否真有资格尽兴欢愉?以及……

他的目光落在掩得严实隔绝外间风雪的木板门上。

门外有零零碎碎地传来铁链碰撞的声响,不必亲眼看见,就能想象院中定然立着一个人,正用唯一一棵老树当靶,不厌其烦地将链刃一遍一遍缠上去,又收回来。

以及,又该如何面对他?他对他虽有感激,却,实无……

丁零当啷的声音忽而沉寂,静默之中他听到胸腔心跳怦咚,那人似有所感,脚步声近,迟驻分辨着,这步是踩在雪地,这步是踏上石阶,这步是停在门前。

木板门吱呀一声开条缝,而后缝隙扩大,那人身影与外头过于亮眼的日光雪光一同进入,刺得他眼眶发涩,十指倏地收紧,倒比昨夜更加紧张。

恢复清明的视线里盛着小小的他,温和耐心一如往昔,“我今日休假,你可有想做之事?”

独独没有昨夜甜蜜得令他窒息的缠绵爱意。

——迟驻陡然松了口气。

待龙泉府事毕,十三接到回返太白山的调令,已是次年元月初。

元月中旬,两人两骑走在官道上,前方就是长安城,十三心思全在琢磨如何将被信使不慎打湿的书信在马颈上摊平晾干,一路都没有抬头,好容易折腾出点成果,高举书信仔细分辨,将勉强看得见的几个字读出声:“……好……要事……今晚……不散!”

迟驻转脸过来,露出疑问表情:“今晚?”

十三应了一声,一路看到最后:“是昔年寄来的。”

迟驻不认识他那些江湖朋友,没有接话,十三与他相处日久,半点不见外,也不管他想不想听,自顾自道:“一个小孩儿,找我能有什么要事?今天什么日子?”

“……”这分明是猜到原委的样子,迟驻原不想答,但他不答,十三就不继续说,好像非要等到答案似的,只得如实告知。那人果然在守株待兔,装模作样地哦了声,“快过年了。”

过年。

迟驻在心里重复一遍,少时年岁就在他心中跟着走一遍,他本以为会先感觉到寒意,然后是透骨哀凉,谁知那些东西好像都被一层油纸隔在外面,叫他痛也痛不分明。

十三不曾察觉,还在研究那封信,道:“干脆过完除夕再回去,如何?”

迟驻又不说话。

十三只得抬头,看着他重复一次,这回迟驻才反应过来是征求他意见的意思,不甚熟练地点头附和,“随你。”

随你?十三笑了笑,道:“不反对的话,下次说好就行了。”

原来有时信中写“今夜”不一定非要今夜,信中写“要事”不一定真是要事,迟驻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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