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1510年发生的最后一件大事，是接近年关的时候，妮娅某天回家，却只看到艾斯和路飞两人的身影，平日里和他们形影不离的萨博却不见了。
她敏锐的察觉到客厅气氛不对，艾斯像是哭过，眼皮耸拉着，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把头垂下盯着地板，头一次见到妮娅回来都毫无反应。
路飞坐在一旁哇哇大哭，嘴里一直喊着萨博萨博。
妮娅忽然想起，萨博就是在这一年提前出海，结果船只炸毁，最后掉落海里被龙救起来带走了。
可萨博还活着的消息，作为一天都在外工作的妮娅来说，是不可能知道的，她完全不能告诉这两个伤心的弟弟。
直到妮娅来到身边，艾斯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看向她，他果然是哭过，眼眶红红的，脸颊上有很明显的泪水痕迹。
“姐姐……”艾斯好像许久没说过话了，他刚一开口，嗓子就止不住的干咳一声。
妮娅盘腿坐在他身边，轻柔的摸摸他的头发：“发生什么事了？”
“妮娅姐！！呜哇！！！”还没等艾斯开口，路飞哭喊着抓住妮娅的胳膊，指着门外，“萨博——呜哇！萨博他掉进海里了！！！萨博他死了！！！”
妮娅看到在听到路飞说出‘萨博死了’这四个字后艾斯的手都握紧了，少年的指尖捏到几乎发白，还带着微微颤抖，梗着脖子张着嘴又泄气般将手放下。
她有些心疼，却没办法把萨博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
再等等吧，艾斯，再等等，十年之后等你经历过顶上战争活下来的时候，等萨博看到报纸上关于你的消息恢复记忆之后，你们自然会再次相见的。
但在这种时候，妮娅不能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她哪怕知道萨博没事，也应当表现出伤心，这可是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家人，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斯这才把事情说清楚：“萨博要提前出海，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小船上了，但小船还没开出多远，就……就突然炸毁了。”
路飞哭着接话：“萨博还在那条船上啊！！！好大的火……我们站在岸边都看见了！！隔得太远了，我们都不能过去救他……！！”
这是两小孩第一次直面死亡，‘死’的又是他们亲近的兄弟，自然难以接受。
从艾斯小的时候，妮娅就常常和他讲关于死亡的道理。
那时候的艾斯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妮娅就告诉他，就好比爸爸妈妈一样，他们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就是死亡。
但死亡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妮娅并没有说清楚。
她想，所有人……无一例外，人生都会经历生离死别，其中辛酸苦辣也只有当事人本人能够体会的到。
因此，每个人对于死亡的看法都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妮娅会说，古伊娜的死亡是不是一种解脱？那象征着自由？象征着她跳脱了世俗的条条框框，活出了真实自我。
可自由的代价是死亡。
萨博的这类情况也是，他为了奔赴自由，寻找梦想而出航，那他的死亡……会不会也是一种解脱与自由？
他不想被束缚在贵族世界里，他渴望着大海，渴望着去全世界各地，渴望着不被管制的、相对自由的生活。
妮娅不知道在小船炸毁的前一秒，萨博心里在想什么。
他才那么小，今年才刚刚十岁，看着那骤然出现在眼前的漫天火光，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后悔？
但相比这些害怕和后悔，一辈子留在哥亚王国，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听从家族安排的贵族子弟，哪怕知道出海之后小船会炸毁……
妮娅想，萨博也一定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出海。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啊。
他坚强、温柔、乐观又开朗，还拥有着明确的、对未来的目标与向往。
哪怕妮娅提前告诉他，你出海的小船会炸毁，你可能会死。
萨博都会选择出海的！
死亡的人不痛苦，活着的人才会痛苦。
未来十年，艾斯和路飞都会背负着‘萨博死了’带给他们的痛苦，也会携带着萨博和他们经历过的所有美好的回忆。
痛苦和回忆会伴随着他们成长，直至再次见到萨博的那一刻。
妮娅突然有一种……她和弟弟们好像是同病相怜的感觉。
罗杰和露玖去世这么多年，她在痛苦和回忆中长大，试图用更多的爱来弥补生命中的空缺，而艾斯因为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妈妈，他对‘爸爸妈妈’的印象非常模糊，只会从妮娅的口中和留下的照片里去认识他们。
但艾斯对他们的感情并不如妮娅深，相比爸爸妈妈，他会认为眼前的姐姐、身边的萨博、阿冷阿落姐姐才是重要的亲近的家人。
因此罗杰和露玖的死亡，困住的只有妮娅。
可现在萨博死了，艾斯就成了那个被困住的人。
他和萨博认识了六七年，这六七年里朝夕相处，陪伴着长大，彼此交换梦想，又做好未来的畅想和约定。
这些往日时光无一不在鞭打着艾斯，他脑海里一边是今天早上萨博笑着和他说着话往嘴里大口大口塞包子的模样，一边是今天下午看见萨博出海后，他原本还在冲他挥手，可谁知下一秒，就看见那艘逐渐飘远的小船在海面上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