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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为什么不行。

蛮族有一条习俗,凡女子嫁为人妇,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谢折厌恶极了那习俗,觉得人与乱媾的兽没区别。

贺兰香是谁?贺兰香的丈夫是他弟弟,更不说他还杀了她的丈夫,亲手将她变成了寡妇。

所以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极致隐忍之下,谢折的思绪紧绷成弦,肩颈上的肌肉也随之僵硬,线条粗粝骇人。

即便如此,他脑海中所出现的,依旧是贺兰香贴在他身前,给他认真量体的画面。

她的呼吸,她垂眸时长睫卷翘的样子,启唇说话的表情,唇上口脂的颜色……

一声刺耳锐响,谢折将手中折子狠掷于地。

他后背仰靠下去,两眼紧盯帐顶,试图让自己冷静。

决定了,随便崔懿找什么人,与他无关,通通与他无关。

他阖眼,清空那些不该有的思绪,将贺兰香三个字,一点点从脑海驱逐。

这时,他的鼻尖上传来丝缕酥痒,伴随熟悉的淡淡甜香。

谢折伸手触碰,感觉像是一根细丝,未多想,随手抽走,睁眼,瞥向指间。

是一根纤长柔软的头发。

贺兰香的头发。

子时,府中幽静,唯有雨后蛙鸣阵阵,此起彼伏,扰在人耳,乱人心弦。

贺兰香支走了所有忙碌的工匠,偌大院落只剩下她与两个丫鬟,静到教人害怕。若放平时,她一定将门早早上锁,但今日,她没有。

房中,热气氤氲,香雾蒸腾。

浴桶中花瓣飘散,余温未消。刚出浴的美人浑身潮湿,香热缭绕,身着一层香纱寝衣,倚靠在美人榻上,粉腻的指尖拈着一只琉璃盏,盏中酒水还剩小半。

她皓腕摆动,摇曳着盏中清冽酒水,又饮了一口,两颊霞色顷刻更为浓郁,雪白肤色亦染上了层旖旎薄粉,整个人半醉半醒,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牡丹。

“主子,你醉了,别喝了。”春燕忍不住提醒。

贺兰香发笑,媚眼如丝,“少管我,我清醒着呢,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细辛犹豫一整晚,终究忍不住道:“主子,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贺兰香反问:“还有什么办法,是比这个办法更简单,更保险的?”

细辛说不出来,仍是劝:“可这实在是……主子难道就不害怕吗?”

贺兰香又饮了口酒,头倒在软枕上,阖眼倦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事儿吗,你情我愿,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

“可,可您若真那么想得开,又何必饮酒壮胆呢。”

气氛静下,贺兰香被问住了。

是啊,她为什么要喝酒呢。

怕其实是真算不上怕的,壮胆更是不至于,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可她为什么喝酒。

哦对,想起来了,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人。

谢晖。

她的丈夫。

各取所需也好,虚情假意也好,在跟他的那三年里,她真没想过,此生此世,她还会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男人。

明暗交织的光线里,一滴泪自贺兰香的眼角徐徐滑出,没入乌黑鬓发,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一道清痕。

这时,叩门声响。

两个丫鬟如临大敌,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去开那个门。

贺兰香支起身子,手里酒盏一扔,嗓音软黏生媚,“扶我过去。”

她倒要看看,谢折能给她挑出个什么样的角色。

不管什么样的,眼一闭一睁,也就过去了。

走到门前,贺兰香伸出手,指腹攀上粗硬的门扣,伴随咯吱一声悠响,一股熟悉的,肃冷又灼烫,如日照雪山的味道,侵袭入她的鼻腔。

看清人脸那一刻,贺兰香酒醒大半,下意识惊诧,“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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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昏暗的光线里, 谢折面沉如水,眼眸平静地瞧着她,不冷不热地问:“你希望是谁?”

贺兰香哑口无言。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觉得兴许是熟面孔,也兴许是生面孔, 但就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谢折。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 没有人比他更想杀了她。

他对她,只有权衡利弊, 从来, 从来都没有对她起过一丝怜惜之心。

贺兰香对自己的美貌有绝对的自信, 唯独在面对谢折时, 让她心里没底。

所以理由只剩下一条。

谢折也知道,这件事如若败露,局面将会覆水难收, 无论找再牢靠的人,都保不齐会被对方出卖,最万无一失的法子, 便是由他自己亲自来。

毕竟没有人比他本人更会保守这个秘密, 不是吗?

夜风拂面, 将贺兰香的头脑吹个清醒,她再看谢折, 眼中便已是了然于心的清明。

而谢折视线稍移,落到她眼后的那道清痕上,准确的察觉到——她哭过。

他的眉头极为不露声色地皱了一下, 转身欲要离开,声音淡漠无情, “做不到就别勉强自己。”

刹那之间,贺兰香抓住了他的衣袖,指尖很是用力。

谢折步伐停住,转头看着那张皎若芙蕖的容颜,眼波未有太大起伏,有的只是审视与观察。

贺兰香眉目舒展,唇上扯出抹极淡的笑。

不带丝毫魅惑之色,更像是同类之间的挑衅。

她在说:你怎知我就做不到?

她抓住他的袖子,步伐一点点的,慢慢后退,像只柔弱的小兽,咬紧了比自己体积大上一倍不止的猎物,一点一点,往巢穴中拖。

门里门外,明暗交接,光影跳跃起伏,欲就还迎。

谢折看着那只勾住自己袖子,柔软玉白的手,做了一瞬停留,之后迈出步伐。

房中,灯影勾出二人轮廓,柔弱与粗粝相对,体型差距大到令人心惊胆颤。

两个丫鬟久久不愿退下,看着谢折,总觉得他凶悍如虎狼,轻易便能要了她们娇贵主子的命——无论榻上榻下。

直到贺兰香柔声道:“出去罢,将门带上。”

细辛与春燕才惴惴不安地挪动起步子,一步三回头出了房门。

关门声沉闷厚重,一如人在紧张时的心跳。

丫鬟一出去,房中便只有他们两个人,静到可以听到烛芯烧灼的焦响。

葳蕤灯影透过簪花仕女图灯罩,光芒柔柔软软,打在二人的身上,脸上,眼睛里。

贺兰香站在距离谢折不过三尺的对面,能清晰地看到,谢折眼中的自己。

她抬起手,将仅做蔽体的寝衣解开。

轻薄如流水的细纱顺着她的肩头滑落,羊脂玉般的肌肤显露于灯影之下,一寸一寸,一览无余。

灯影似在这时为之一暗,空气中的灼热倏然加重。

谢折眼眸一深,别开了脸,喉结上下滚动,额上浮现细密汗珠。

贺兰香瞧着他,声音是平淡的嗔怪,像撒娇,又像训斥,“还要我帮你脱么?”

说着,她走向他,手探向他腰间革带。

谢折猛然后退一大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我自己来。”

贺兰香瞧着他这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样子,一时没忍住,掩唇笑出声,娇声揶揄:“我说谢大将军,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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