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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

 

拉了一溜够也没有找到一盒退烧药,她索性不管了,拿着体温计先上楼去了。

体温计轻轻贴近男人额头,摁下测温按钮,显示屏亮起,显示出的数字让夏夏一惊:“40度?!”

听说体温若是高于40度,很可能会被烧坏脑子的,还很有可能会脱水或者休克,当下最主要的就是让他体温降下来才行,没有退烧药,就只能先物理降温了。

她到浴室拿了条干净毛巾,用冷水沁湿后拧的半干整理成长方形,抬头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又透过镜子里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

亚罗跟林城都没在别墅守着,就算现在自己一走了之也不会有人拦着,怎么想都觉得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也要让他体温先降下来才行。

原本滚烫的额头一阵湿凉,不睁眼也知道是谁,那股雪糕味儿自打刚才就闻着了,忽远忽近的,却能让人睡的踏实。

夏夏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屋里只亮了盏昏黄的床头灯,暖光映在他的侧脸,为深邃的五官添了几分柔和,精壮的身体随着气息而起伏,时不时还紧紧眉头,不知道是做梦了还是后背的伤口疼,如此看他倒也没那么可怕,会发烧生病,也没有三头六臂,就是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人罢了。

还记得在蒙诺克岛时那位医生说的,“再可怕的人终究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就不会永远一成不变”。

那他的逻辑又是什么呢,又改变了什么呢?

耳边忽然闪过他昨晚的话,他问如果他们不是叔侄她会不会动心,如果他没有杀赛鹏,她会不会愿意跟他过日子………

这话听起来是普通的问话,简单的假设,细琢磨,又更像是种没底线的卑微和祈求,一点也不像那个狂妄自大本事通天的周寅坤。

而自己答案究竟又是什么呢?

时过许久,夜已深,窗外雷雨交加,沙发上坐着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巨大的雷鸣叫醒了梦魇中的人,他猛地坐起身,冰敷额头的毛巾已被体温染成温热,啪嗒掉在床上,睡得太久都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又是现实,他叫了声:“夏夏。”

没人回应,周寅坤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鞋都没穿,仓皇的地把所有房间找了个遍,小兔不在,哪里都没有,没有她的味道,没有她不耐烦的回应,整个别墅清净极了。

最终,她还是走了。

这是第一次,内心极度的失落夹杂着莫名的恐惧,老妈丢下他走了,好不容易捡了只狗还是只短命鬼,现在养的兔也跑了,男人嗤笑一声,心中道:“也是,谁会愿意留在他这种烂人身边一辈子呢?”

可那又怎样,他周寅坤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才行。

下一秒,他拖着沉重的躯体夺门而出。

外面雨很大,夏夏在别墅里寻摸了一圈也没找到把雨伞,淋着雨到了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

上了年纪的值班女店员见眼前浑身湿透的女孩,还挺着孕肚,她先是怔了下,连忙上前:“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需要买什么药呢?”

夏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身上还滴着水她便没往里走,就站在门口:“请问,有退烧药吗?”

女店员走近,语气温和:“有的,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吗?有没有尝试过物理降温呢?”

她想了想:“他身上有比较严重的伤,应该是炎症引起的,我有用冷毛巾给他敷额头,可是没什么用,测过几次体温,一直都是40度,睡的很昏沉”。

“炎症引起发烧的话,用这个就可以”,女店员去货架上拿了盒药,接着说:“他现在体温过高,已经很严重了,可以先让他吃了药观察一小时,如果依然没有退烧的迹象,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

“我知道了,谢谢,那就要这个吧”,夏夏掏出已经湿透的港币,迟疑道:“不好意思,刚才来的路上淋湿了。”

女店员双手接过来,好声道:“没关系的,你是来帮你老公买药的吗?”

夏夏没有说话,只是尴尬笑笑。

答案显而易见,后者微微一笑:“你大着肚子还冒着大雨来帮他买退烧药,我想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丈夫,老公,她从来没把周寅坤跟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过,这段关系里,从始至终都是叔侄间扭曲乱伦的悖逆之事。

路灯的光被大雨罩了层水雾,在黑夜中也显得不如平时明亮,雨打在身上冷极了,怕药被弄湿,她又紧了紧袋子上的结,抬头的瞬间就看见远处高大熟悉的身影,隔着几十米都能感觉到那股腾腾怒气,夏夏脚僵在原地,还不忘攥了攥手里的袋子。

不远处的女孩,独自在街上走着,湿透的连衣长裙沾粘在身上,显得那道身形更加纤瘦,孕肚更加圆挺,狼狈极了。

冲向头顶的怒火,连大雨都浇不灭半分,却在看见她的那刻被熄灭了,周寅坤脚下一顿,紧跟着大步走了过去。

他上半身赤裸,裹着的纱布早已被雨水浇透,路灯的光照在脸上,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气势可没输半分,扯着夏夏的胳膊拉到怀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周夏夏,是不是要我把你绑起来你才满意?就算要逃是不是也要挑挑时候儿,现在几点了?夜里一点了!顶着大雨乱跑什么?你腿就长得这么多余!”

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周寅坤气笑了,一字字地从喉咙里吐出来:“你还真是,死都不愿呆在我身边”。

周寅坤这样时不时的发疯,夏夏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面无波澜的看着男人把话说完,拿着袋子的手在那双怒目前稍稍抬了抬,雨珠滴滴砸在塑料口袋上,发出嚓嚓轻响,流下一道道水痕,雨声很大,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去买这个了。”

周寅坤看都没看的夺过来一把扯烂,瞧见里面的东西,他突然眸中顿滞,难以置信地问:“这么大的雨……你就为了买这个?”,那目光锐利,又偏偏没有训人的意思:“蠢不蠢?带把伞不会?打电话给林城、亚罗也不会?”

“别墅里没有,我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伞,我没有手机也不知道他们号码,擅自碰你的手机又不太好,药店不是很远,我就自己来了”,大雨滂沱湿了白皙的脸蛋,她神色淡然,语气依旧平静:“回家吧,在这么淋下去,你的病只会更严重。”

周寅坤一言不发的对上她的眼睛,在那双干净明亮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小兔没有走,她只是……怕他死了,即便,他是周夏夏口中的烂人。

伴着一声雷鸣,他直接将人搂进怀里,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怀里的身体都在冷的发颤,他又拥的更紧。

雷声很大,几乎掩盖了周寅坤沙哑的嗓音:“以为……不要我了。”

原来,世上还有比失而复得更令人怦然心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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