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
了会儿蹲着,腿麻了又站起来,小媛估摸着他不是个坏人,就主动把他喊进来了,一来二去两人又聊了聊,后来李晗隔三差五地来,他们就隔三差五地聊,慢慢的也熟悉了,甚至是能当成朋友了,李晗才纳闷了,说为什么你一女孩儿值夜班,多不安全。
小媛才跟他讲前因后果,倒苦水似的,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包括值夜班遇到的奇葩人和奇葩事儿,别说那男孩儿偏头痛,她还快熬出心脏病了呢。李晗听着,跟她说,你们老板常来吗,小媛摇头,李晗说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小媛没问,李晗抽完烟就走了,天快亮了,有个五点多,他慢悠悠地走到街边早餐店买饭,带回家时天大亮,推开卧室门喊母亲吃饭,女人看着他哇哇叫,劈头盖脸给他几巴掌,李晗嘶了一声,将豆浆油条一放,出去了,拿起茶几上的锁将门锁了,钥匙扔进抽屉里,抽屉里压着一张男人的黑白照,眉眼跟李晗有点像,那是他过世没多久的父亲。
他一整天都很百无聊赖,只有晚上才有点乐趣,所以他出摊很积极,但是态度很消极,王律看到他时他就像一尊静默的雕像,坐在红塑料椅上发呆,头发少有的柔顺,看起来似乎有些哀伤。
“怎么了?”他下意识问,“出什么事儿了?”
李晗吓一跳,扭过来看他,笑了,“哥。”
两个人昨晚吃过饭,虽然不是太熟,但是已经可以沟通交流了,互相也都不是坏人,好感增加了,王律说:“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没事儿,发会儿呆。”
他眼底有浓重的黑青,王律移开目光,说:“昨晚没睡好?”
“嗯,睡不着。”
巧了,昨晚他也没睡好。睡得好才怪呢,一天只卖几十,这生意还怎么干。他的神情有些严肃了,卖几十的他都睡不着,一分没卖的李晗能睡得着才怪。
“生意就是这样的,只能熬。”他开解李晗,“慢慢就好了。”
李晗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没过一会儿,昨晚那群吃饭的男人又来了,气势汹汹的,来找钱的,说是昨晚钱丢了。王律很惊讶,说那赶快找找,他们似模似样的找了会儿,说肯定是王律捡走了,要他掏钱,王律说不是我啊,我没有啊。李晗一看这架势,瞬间明白了,什么丢钱,这就是明摆来找事儿讹人的。
他们仗着人多,看王律就一个,还瘦瘦小小的,好说话,能欺负,理直气壮的不像他捡了,更像他偷了。李晗扫了眼周围,没有监控摄像头,几个男人也聪明,不推搡,一屁股坐凳子上,不走了,大有不掏钱生意就做不成的意思。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记,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勉强能听懂的外地口音,还这么抱团,沾上就是麻烦。他看着王律气的头脑发懵,扶着餐车喘息。
李晗想了想,离开了,两分钟后又回来了,主动走过来说哥几个真丢钱了?王律见他要蹚浑水,心里虽然很感激,但并不想让他做什么,一直给他使眼色,他目不斜视地忽略,说:“我昨晚没捡到钱,但我捡到个钱包,里面的确有几张元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
他将钱包拿出来,皮质的,边边角角地翘着,露点儿红色的人民币,“哥几个这是你们的吗?”
几个男人对视了几眼,站起身,“找到就好,拿过来吧。”
“这里面都有什么?”李晗问。
男人说:“拿过来吧你,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昨天丢钱的就我们,你别是想私吞。”
“就是就是,里面有三千块,少一张都是你拿了。”
李晗笑笑,将钱包收起来,“那看来就不是你们的了,三千得多鼓鼓囊囊,当我没问,你们继续吧。”
“你什么意思?”几个男人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无所谓的模样,“拿过来,听没听见?!”
王律赶过去拉着李晗,站到他跟前,周边开始聚人,他赔着笑:“哥几个,我们真没捡到你们的钱。”
李晗还坐在红色塑料椅上,点了根烟。
“你说没捡到就是没捡到?他都承认了!”
“看看啊,路过的看看啊,捡到别人的东西不愿意给,就这两家。”
“物归原主知不知道?”
“给他们吧。”旁边出摊的小贩偷摸跟李晗说:“别闹大了。”
“给什么。”李晗似笑非笑,“他今天在这儿丢了,明天就在你那儿丢了,你给?”
小贩噎了一下:“息事宁人,息事宁人。”
“息什么事。”李晗将烟踩灭,拉过挡在他跟前的王律,说:“你钱丢了你可以报警嘛,你丢三千,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长什么样,你有理有据警察会不管你么。”
“你什么意思?!”他们欺身上前,王律受不了了,说:“报警吧,你们报警吧,让警察来评评理。”
法制社会,没见过这样的。
眼见着越说越激烈,李晗站起来,看着他们其中一个算是头儿的,示意两个人去旁边,他说:“这样哥,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和兄弟几个也累了,我给你们焖锅虾,弄点儿肉串,几瓶啤酒,让你们吃饱喝饱,不收你们钱了,你看行不行,咱都不容易,何必互相为难呢。”他将钱包掏出来,给对方个台阶下,“这里面有二百,你再请兄弟们抽几盒烟,行不,总不能把人逼死吧?”
男人看着他,“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就没办法,只能报警了。”
男人看人越聚越多,不少小贩和正义人士也出言发声,再闹下去估计真无法收场,就说:“行,整吧。”
李晗挥了挥手,说:“行了,大家散吧,是场误会,钱包的确是这哥们儿的。”
王律欲言又止。
李晗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哥,忍忍,跟这种人杠上没好处,给点儿甜头安抚一下就行了。”
“地痞无赖,我们报警啊,那么多人都看着。”
“警察能时时管我们?”李晗说:“你这次把他惹恼了,他还来找你,指不定还来报复你,到时候谁给咱出头?”
他们服软无非是刚刚人多,人少李晗他们还是没有胜算。
但是要想人多,首先得激化矛盾。只有冲突上升,看热闹的人才会多。
人多就会有正义的人发声。
但是人都是胆怯的,也只有人多,正义才会诞生,否则没人敢开口。但是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幸运。所以面对地痞无赖就像面对老虎,安抚为上,抵抗为下。
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为出一口气实在是没必要。只是人在面对不公平的待遇时总会鲁莽起来。王律叹口气,暗自感叹自己还不如比他小几岁的李晗,“这次你又帮了我,谢谢了。”
“小事儿。”李晗说,弄了一箱啤酒给身后等着吃饭的男人,“喝好,哥。”
他一口一个哥,姿态放的很低,把人哄的服帖。
那帮人没再找事儿,吃完就走了,还算爽利。
王律留意到他们没给钱,合计了下,扫了李晗的收款码,将钱打了过去。
他是为了帮自己才揽的这破事儿。这点道理王律还是懂的。
李晗不满意,“非要这么见外么哥。”
“这不是见外。”王律说,“哥真心谢你。”
“行吧。”李晗收拾了桌子,抽烟,王律说:“少抽点儿。”
“成。”
李晗将烟收了,王律看着他,“你没多大吧。”
“二十四了。”
“我比你大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