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眉头紧蹙,他不明白段渊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段渊做出的这番举动,似乎是为了反驳他的话,于是他便又说:“这并不是倒流,这就和我走出一步又倒回来一样,时间的倒流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沙子全在我手上。”段渊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我记得。”姜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又示意段渊的眼睛,他说:“你也记得,痕迹不止存在于能被他人看到并感受到的东西上,还存在于无法言说的记忆中,我记得你手中的流沙坠落,也记得你将流沙收回。”
段渊手中的流沙再度流逝,姜林看了一眼,道:“我的记忆并没有被第二次的流沙所覆盖。”
流沙消失了,段渊也笑了起来,他说:“我明白了。”
姜林一言不发,看着他,这一次的对话让他感到有些古怪,也不知道段渊明白了什么,自己说的话也并不是什么深奥的内容,他不觉得段渊不明白,可段渊就是问了这么一个非常无知的问题。
段渊苦笑了一声,他看向天空,然后又看向了远方,他说:“这就是一场梦。”
“什么?”姜林被他的这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段渊叹了一口气,他一指点在了姜林的眉心,说道:“原来你们的上一瞬间一直存在,难怪你在变化。”
姜林脸色一变,不给他做出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听到段渊淡漠的声音轻飘飘传入他的耳中:“下一瞬间再见,此生永别了。”
一场黑暗,他是看着段渊在他眼前消失的,或者说,他以视觉的消失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段渊很温柔地没有让他感受到痛苦。
“死了就是死了。”段渊看向自己的手心,没有什么重生,有的只有复活,就如所有修士的灵魂在他的手上一般,随心所欲地复活死去之人的身躯以及他的灵魂,他可以抹去记得死亡这件事的所有人的记忆,也可以修改他们的记忆。
他凌驾于所有修士之上,掌控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而在他之上的,是天道,天道是至高神,祂注视整个世界,整个世界的灵魂都在祂的掌控之下,就如他可以随意玩弄被自己控制的修士的命一样,祂也可以玩弄万物众生的命运。
复活一个人,修改所有人的记忆,让他觉得这是重生。
楚宁回到了他的身边,于是他开始尝试改变,一切都在重现曾经发生的一切,没有人记得上一瞬间的事情,这又如何不能称之为重生呢?
可重生后发生的事即使没有他这个“重生”之人的干预,也还是发生了变化,这又怎么能是重生呢?
所以这只是一场梦,这一场梦只有自己记得,醒来时,这场梦便会成为现实。
他不想现在的一切成为真实,这些梦太糟糕了。
段渊回到行宫,在踏入自己的寝宫的时候顿住了脚步,房间里的药香味并未散去,现在已经非常稀薄了,但这并不是他停下的原因。
房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那人他瞧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皮肤的白更像白瓷,头发像他的替身一般,没有光泽的幽黑,它不像人类,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他们相似,但却不是会将他们认成有什么关系的相似,那只是一种感觉,而且,他在那人身上闻到了让他感到意外的气息。
观世镜的气味,以及……他和楚宁的气息。
段渊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它的出现也是一个迷,不会有存在做得到越过他的感知来到这里,除非它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它不是人类,段渊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气息让他感到有一丝恍惚,同时拥有他和段渊的气息的存在,非人,然后还拥有观世镜的气息。
器灵?
这是段渊的初步判定,但是这个器灵似乎有一些不够敏锐,他已经站在后面许久,这个器灵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察觉,甚至没有警惕之心,甚至好奇心过于旺盛,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探知欲,不想着离开,而是开始在房间里到处查看。
就在器灵摸到他的床上的时候,他用灵力捆住了器灵。
器灵像只受惊的小鸟,惊恐地回头看向他:“呀啊啊啊……”
但当它看清了段渊的脸之后,肉眼可将地松了一口气,但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彻底放松,它有些害怕和心虚,口头上却说:“原来是段渊啊,我以为是谁呢,吓死我了。”
段渊沉着脸,一言不发,将这只器灵拎了起来,然后扔出了寝宫。
“哇,好痛,你怎么了?”器灵脸朝下摔在了地上,它挪动着坐了起来,对段渊变现出了一点不满,但很快它意识到了问题,现在的段渊似乎与它认知中的段渊不同。
段渊沉默地打量着它,他对这种东西的存在感到疑惑,观世镜是取用了黎号镜的一块碎片铸造而成,黎号镜都没有生出器灵来,更何况观世镜?而且这个器灵似乎认识他,不过很显然,它认识的不是现在这个自己,在以往的任何一世,他都可以确定观世镜没有生出器灵,那么它只有一个可能,是来自于未来。
未来?
“你是段渊吧?”器灵忐忑地看着他,眼前的人是白头发,虽然它记得楚宁提到过段渊有白头发,可那只是一丢丢的白头发,可不是这种满头白发,但这人却是和段渊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什么呢?观世镜?”段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他解开了对器灵的束缚,向它伸出一只手,希望以此向它释放善意,他说:“这是我的寝宫,你的所作所为有些无礼,或许你可以向我介绍一下自己来获取我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