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将自己往地上一摔,终于触碰到了那具温热的身体,一具没有生气的身体,段渊如同往日每一次沉睡时的模样,无声无息……
他将段渊抱起来,鲜血也将他染红,他走到楚安身边,双目空洞无神,没有焦点地望着同样茫然的楚安,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张嘴好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但说的每一句话无一不是:“救救他……”
“……”楚安难以置信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他不知所措地抬手,想要去探查段渊的气息,却在触及段渊无力垂下的手心时,碰到了另一样东西,一条看不见的线。
他悚然一惊,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阴冷,他一把抓住那空无一物的空气,用力一扯,他看到了一丝金色的灵力在他指尖一闪而逝,那条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金丝从段渊的伤口上长出来,几欲将他包裹。
剎那间,楚安眼前仿佛再现了遥远的未来,他来时所见到的如噩梦一般的画面,段渊行于万千白骨之上,巨大的人影落下金丝将段渊从他的眼前夺走。
他发了疯似的去扯段渊身上的线,却发现那些已经与段渊的血肉交织在了一起,他狠不下心再去硬来。
而这时,楚宁伸手从段渊身上取下了一块碎片,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说:“你曾经告诉我,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救他。”
楚安愣住,望着他,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卡住楚宁手中即将划破血管的碎片,冷声道:“他不会死,我要你代替我去做后面的事。”
他为楚宁覆上面具,带走了段渊的身体,然后将一面镜子交给他,说道:“这是我为他和……你求的一线生机,姜林本是变量,可他现在死了,便只能寻另一条出路,半月之后,泛叶宫将有来客,你不可将自己真面目暴露在他面前。”
楚宁问:“来人是谁?”
“段渊要杀的第二人。”楚安说道:“你只需在他来后告诉他,若想要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就必须代替泛叶宫出战日后的正魔之战。”
“正魔之战?”楚宁诧异了一下,随后又问:“他要什么?”
“你!”楚安垂眸长叹了一声,道:“日后,你自称楚安,他不会发现。”
楚宁的伤好得格外缓慢,他稍稍动了动,伤口便又裂开了,淡淡的药香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他准备点头表示明白了,电光火石之间,又猛然意识到什么,他震惊地看向楚安:“你……”
楚安面露疲惫,对他笑了笑,道:“你应该很熟悉怎么做,但是这一次,不要死。”
楚宁一头雾水,懵懵懂懂
地发现了一些真相,但也清楚现在自己追问因果已经来不及了,便只能强行无视那些诡异之处,问出安:“你说的一线生机是什么?”
楚安的视线落在桌上的观世镜上,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片刻他摇摇头,道:“……现在的你不必知道,这一次的正魔之战,你只要保证自己不死即可,徐旬坐镇魔道,最不济也是与正道两败俱伤,切不可让魔道得利,若是魔道有得胜的趋势,便直接杀了徐旬,用这面镜子,你有十全的能力。”
“好……”楚宁也看向那面镜子,若有所思,他点头,道:“好。”
“不要死。”
“……好。”
半月之后,楚安说的那个徐旬当真来了泛叶宫,他莫名的不安宁,他见到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时,内心涌现了一股杀意和怨恨,每每他靠近时,他都不住想将他乱刀砍死,但这个人有大用,他不能意气用事,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暴露自己,他同对方迅速交代了自己的要求,看对方爽快地答应,他心底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时,对方突然说道:“楚安,老夫记得五年前这泛叶宫主事的还是一个叫姜林的小儿,怎么转眼就变成了你?”
楚宁一怔,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他见到的姜林绝对无法胜任泛叶宫理事一职,他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徐旬便走近了,他的手按在了楚宁的肩膀上,凑近他都耳边说道:“你之前同我说的殷非被他的儿子所杀,他的儿子现在在何处?他的儿子若是能杀得了他的老子,实力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元婴之下,你有元婴之境吗?”
自然没有,楚宁一把甩开徐旬的手,当即召出了观世镜,他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杀意,但在将镜子照向徐旬的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段渊浑身是血的模样,顿时如一盆冷水罩头泼下,冷静了下来。
他思考如果是楚安面对这一切,他会如何回答,又会怎么做,但很快他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徐旬看不穿楚安的实力。
徐旬既然能与被众正道修士忌惮的殷非成为好友,想来实力应当也在元婴上下,连他都看不穿楚安的真正实力,那楚安到底是什么境界?还是他有什么东西可以掩盖自己真正实力的东西?
但不过片刻,这个猜想又被他否定,楚安若是要依靠弄虚作假的手段去达到他的目的,没有真正的实力底气,便过于太天方夜谭了,而且他给自己的镜子虽不知到底有何用处,但也能感受到深奥莫测的力量,楚安既然敢妄言此物能杀得了眼前这个元婴期修士,便也能代表着他的实力不容小觑的。
他的表情被面具遮掩,他开口道:“你现在虽是被我请求代替泛叶宫出战,但不代表着你就是我泛叶宫中人,我宫内部的事你若想知道,还是等你办的事圆满结束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