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沉,仙试大会就要到了,他预言中的终结好像也要来临了,镜中人完全没有要避开这个死亡结局的意思,甚至主动走向了死亡,是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坦然地走向死亡。
若是在之前,段渊或许会认为这一切会是姜林一手促成,但自从看到了禺,他不会这么认为了,他们的重生或许都有着另一个存在的插手。
他姑且认为是天道,否则当他们破坏了天道的规律,将世界的秩序捣乱时,天道为什么没有立刻降下天谴,而任由他们去付出人类不可能付出的代价。
段渊垂眸,看向小东西,他现在并不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在他的三界九方,他的状态不明,不知生死,不知人鬼。
他在镜子中和脑海里看到的时间几乎是一致的,但镜子里看到的魂崩与自己在这里看到的魂崩似乎是不一致的,他并不认为这里的魂崩是假的,或许他不仅不在三界九方之内,也不在正确的时间之内。
就如同那个站在时间之外,给了他灵海的楚宁一样,只是他的处境要比楚宁更糟糕。
他突然很想回到魂崩撑着的界门那边,走出这个世界看看,或者想知道,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到底如何,楚宁真的能找到他吗?
正在找他的楚宁是什么时间的楚宁?
他经历了自己在仙试大会的天祈之阵的献祭吗?
而那场天祈之阵的结局如何?
小东西将自己包进了水球中,飘到了段渊地面前,小声呼喊道:“父神。”
段渊看向它,想纠正它的叫法,而此时,他却听到姜林问他,或者是问镜中人:“九渊,你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吗?”
镜中人沉默良久,回答道:“还剩一缕可以轮回成傻子的残魂。”
事实上,他已经没有来世了,世界也不能无限制的重启,这是他的最后一世了。
镜中人有些怅然,他想,他和楚宁果然是孽缘,折腾了这么多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姜林将一面镜子递给他,说道:“你已经难以满足天祈之阵的献祭条件,观世镜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出尔反尔。”
镜中人将镜子接了过来,他沉默地抚摸镜面,镜子的背面有一道封印,封印着观时的意识,他感知了一下,发现观时好像并不在其中,这面镜子并不似作假,只是没了观时,这镜子就像一个壳子了,不知是不是被封印了才会让他有这个错觉。
他看向姜林,突然起了些好奇心:“你做这些只是为了给卡尔塔一个来世吗?”
姜林露出诧异地神器,随后他突然笑出声,他讥讽地看着镜中人,说道:“你不会觉得我也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性情中人吧?”
“那是为了什么?你能从这一切里得到什么?”镜中人有些看不透姜林,无论几世地轮回,姜林似乎都只是为了卡尔塔而拼命,毕竟想要通过天祈之阵重聚一个人的魂魄,代价很大,一旦卡尔塔回来了,他也就到了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他已经将自己交换了出去,还能从这里得到什么?
姜林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郑重,他望向天空:“九渊,你知道这世间已经有多久没有修士飞升了吗?”
“五千余年。”当年魂崩第一次见到他时便问过是否有人飞升,再结合魂崩所言,至少有五千年没有修士突破那层桎梏,走到更高得境界,魂崩对此似乎早有猜想,得到了他得答案便再无询问这类得话题,段渊也从未想过去询问,他甚至从未想过自己飞升的事。
姜林说道:“如今在世最为年长的修士只有一千余岁,上一位仙逝的修士活到了一千九百岁,九渊,我等修行之人的年岁上限越发的短暂了,你想过为什么吗?”
“未曾想过。”镜中人自省自己似乎从未在修心一事上上过心,特别是经历了这一切后,他越发不明白自己修行是为了什么,最初是随众,后是为了复仇,再是为了活下去,他的道心一破再
破,心力交瘁,早就一片茫然,又怎么会去想为什么别的修士还能活多久?
“哈,想你也不会在意这些,你无道心又不慕强,分明可以活得自在却又如此压抑,从没见过你为自己的道途忧心过,九渊,我觉得你就不该走这一条路,若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你的寿数也该尽了。”
“……”镜中人没有说话,他偶尔也会这么想的,他若是没有灵根该多好,族内并非没有常鳞凡介之辈,他们于修士眼中如蜉蝣,朝生暮死,碌碌无为,却有天道偏护,纵使寿命短暂,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自己这样迷茫。
“我倒不必是现在劝你放弃这一切,毕竟现在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放弃的了,我只是想,这方天道不喜我们修士,又数千年无能者飞升,曾经修士千岁万岁是比比皆是,但我们现在呢?每一回境界的突破于寿命的增益也并不如何明显了,至少在岁数上,我们之间的差距在逐渐的缩小,但修为实力却从未变化。”
镜中人这么一想,似乎的确如此,实力之间的差距一直存在,但寿数却越发的模糊,留给修士提升境界的时间越来越短,其难度却从未变化,许多修士都无法在寿数将尽时突破,这也导致了许多修士剑走偏锋,堕入魔道。
“九渊,你说,天道,是不是在引导我们修士走向灭亡呢?”姜林笑着说道:“这世道浑浊不清,魔道与正道已经没有那般明显的区别,九渊,你见过清灵山现任的宗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