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我当初说我的父亲是泛叶宫之人,并没有骗你,只是对你隐瞒了一个小小的信息……”
楚宁看向他:“比如?”
镜中人眯眼一笑,语气轻快道:“比如我的父亲是泛叶宫宫主,殷非!”
楚宁:“……啊?”
楚宁实在不相信段渊现在没有问题,这种事就这么被他轻轻松松地道了出来,楚宁一下没反应过来。
殷非?泛叶宫宫主?
段渊如果是他的儿子,那他是什么身份?
殷非还有别的孩子吗?段渊是独生子吗?
楚宁震惊地看着镜中人:“难,难道你是泛叶宫少宫主?”
“他没有这么说过。”镜中人说道,殷非将他带回泛叶宫并没有说他会是泛叶宫下任宫主,毕竟他从未想过会死在自己的儿子前头,或许他还做着魔教千秋万代的大梦呢。
可惜他死了,看不到他将整个泛叶宫捣毁的一天,镜中人支着脑袋,突然又想到这一世,他叹息,这一世他好像没想过捣毁泛叶宫这种事,从水牢下离开后,他的记忆就开始渐渐消失,很多事都已经忘了。
为什么现在就想起来了呢?因为姜林让他看到的那面镜子?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在镜子里的段渊此刻却心有灵犀一般,突然明白了镜中人的想法,他不再守在镜子前,此时镜中人所做的一切,他却仿佛亲眼目睹,他循着风的方向走去。
楚宁问他:“你既然是殷非的儿子,为何你还会中毒?传闻虎毒不食子,这人便这般恶毒?”
段渊有些惊讶,楚宁竟然最先想起这个问题,他笑了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稀罕他这个宫主来坐守魔教的平衡,打破平衡者付出一些代价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好歹我还活着。”
楚宁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杀了殷非,你的父亲?”
“弑父,杀妻,食子,在魔教屡见不鲜,为何我杀了他就值得你这么震惊?”镜中人有些不理解,他说道:“他是无恶不作的魔教之主啊,你们正道哪个不忌惮泛叶宫?哪个不对泛叶宫闻之色变?我若是杀了他,你为何还要计较我是弑父?”
镜中人摊手,又补充道:“何况我也没有杀他,他也不是死在我的手上,我离开泛叶宫的时候,他应当还活着。”
楚宁说:“正道没有泛叶宫宫主已死的消息。”
“自然,新任宫主还未上任,他又是死在自己家,你们怎么会知道?”
“泛叶宫内部都不知道吗?”
“什么是内部?”镜中人手中浮现一只杯子的幻影,杯子里又立起一条小蛇:“吞下小蛇,便是对泛叶宫表忠心的第一步,他们怎么敢说呢?”
不过,真正的知情者本就是少数,倒是自己的事怕是大部分都知道了,而在他们眼里,真正杀了殷非的,应该是殷千星才对,自己怎么说,还留了一口气。
楚宁问:“你的毒是他临死反扑给你种下的吗?”
“不是,我怎么可能吃他给我的东西,是我当时的好友,就是我说的那个为我炼了诸多法器的好友,他也是观世镜的缔造者,姜林。”
楚宁心一沉,有些担忧:“他要杀你?为什么?你之前的猜测,姜林或许也是重生而来的?你现在想起了一切,上一世他是什么下场?”
“当然没有死啦,我在那种情况下,混掉泛叶宫已经是极限了,跑掉一个两个的漏网之鱼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又不可能再重建泛叶宫,不过他本就是个大毒瘤,对你们正道的危害应当也不小。”镜中人并无所谓,毕竟他虽然厌恶魔教,但对正道也没有任何的好感,若不是正道渐渐式弱,他更愿意看到正魔两道狗咬狗,打得两败俱伤才是好的。
楚宁摇头:“在你死之后,魔道再没有大规模的教派,姜林更是从未露过面。”
镜中人听了这番话愣了愣,情绪突然变化了一瞬,好似想到了什么:“是吗?”
段渊玩这好似看不到头的水面,他以灵力为自己铺路,使自己不至于落入水中,一步一涟漪,一直到现在,也都没有力竭的迹象,灵力使用的比平时要多上数十多倍,也没有毒发的征兆,但他却有了些疲惫的感觉,来自于□□,这让他不禁怀疑,他现在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而自己所在的躯体也是一具真实存在的□□,而非幻境里的假象。
镜子之外的那个东西与他交换了身体,却毫无缝隙地成为了自己,拥有他这一世的所有记忆,同时还拥有曾经不知多少世的记忆,反观自己,除了得到一具稍微健康的身体,什么都没有,还失去了自由,现在还得无意识脑补镜子外的那个冒牌货和楚宁在一起的画面。
他觉得自己也还知道一些什么才公平。
哪怕是关于他无意中记起来的流花节那一世也好。
但是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没有想起这一世自己忘掉的那些记忆,这让他开始害怕自己彻底被取代,那个冒牌货知道自己的一切,而且他能感受到那人对楚宁的感情,他或许会永远留在这里,慢慢地忘记自己仅剩的一切,如他最初看到镜中人一样,永远沉睡于此,无人来救他……
这或许不是什么太糟糕的结局,他不会再有轮回,没有来自于身体的苦痛,不会时时觉得枯燥无趣,因为他什么都不会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