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段渊心中惊骇,这镜子话语中的意思,是活人的记忆皆在他的观测范围?
“你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我奈何不了你了。”镜中人面露无奈,他说道:“但我可以回答你一个别的问题。”
“问题?”段渊一愣:“你知道些什么?”
“这是你的问题吗?”镜中人认真的问道。
“不……”段渊心里有预感,他不能问,他思索着,他最初的问题是为什么部落的族人不离开从而避开可以预知的灾难,这个问题的答案镜中人无法从人的记忆中获得。
他看着镜中人摇摇头,手中滑出一把长剑,他总喜欢把剑当做刀来用,他冲着镜中人劈了下去。
“铛!”那一瞬间,他仿佛劈在了镜子上,震感通过剑身传到他的手臂,一阵发麻。
他将灵力附着于其中,又劈出了第二剑,镜中人身上出现了裂痕,但镜中人却仿佛毫无感知,也不反抗,他只是问段渊:“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吗?”
“不想。”
镜中人又问:“你不想知道你和楚宁之间的恩怨吗?”
“……”段渊心中动摇了一瞬,第三剑劈下:“不想。”
“你不想知道你所遗忘的一切吗?”
“……太多了。”段渊说道:“这不是一个问题,你不会回答我。”
“你永远都无法想起来,我可以帮助你。”镜中人身上的裂痕已经遍布全身,身后的镜子也已经破碎。
段渊坚定地砍碎镜子:“我不需要……我这样很好。”
过去的确有很多美好的记忆,但它们总伴随着痛苦。
镜子碎成了无数片,他所在的这个空间也再次碎开,光照了进来。
他眯了眯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矿脉山上,而是踩在了白骨焦土之地。
眼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他无数次想起这个画面,记忆中的自己是这个宫殿的主人,但他明确的记得,自己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宫殿之中散发着一种灵力波动,如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陌生又熟悉。
他走向宫殿,发现整座宫殿都被一个复杂单一的灵阵笼罩着,且布阵的手法让他也感到了一丝熟悉。
宫殿里面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一如殿外般荒凉,他循着感觉找到他的寝宫,宫内散发着许久未曾有人存在过的腐朽的气味。
这其中的摆设很少有用于享受的存在,大多是必需品,冰凉凉的,看得出,这里的主人并不在意自身之外的东西。
他又走过别的偏室,大多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有些地方甚至积了一层灰。
他来到最后一间房,这间房的房门从内部锁上了,而且这里有人的气息。
如果说,他出现在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部落,是因为自己眷念那一切,那么这里,是否也是某个人眷念的过去呢?
而这房间里的人,或许就是这段记忆的主人,他没有敲门提醒房里的人而是直接破门而入。
莫名的期待再次从他的心里深处升起,他一直质疑记忆里与他在此处相处的人是楚宁,但他总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如果他在这里看到了他,是不是可以证明记忆中的那个人,就是他?
但是他破门而入的一瞬间,他闻到了刺鼻的气味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脚步下意识顿住。
屏风后有人影绰绰,刺鼻的气味让他感到有些心情烦躁,呼吸也有些困难,他心知是这气味有问题,想退出房间,却发现他已经四肢虚浮无力,他走出两步,整个人就忍不住往地上栽了去。
而此时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地方他亦是外人,即使他见到了人,先不说那人是不是观世镜幻化出来的,就单单说他见到的人会不会是这个幻境的主人也不好说。
毕竟自己可以进来,说不定别人也可以进来。
他倒在了地上,眼前漆黑一片,那种朦胧感更重,他仿佛落进了水里,声音也变得遥远。
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听到衣服摩攃的声音,此刻他对外界的感知几乎达到了一个顶峰,他感受到那人的呼吸,急促了一瞬间,那人蹲在了他的身边,用手捏着他的脸,在看他。
他想尝试着睁开眼睛,却发现那气味不散的话,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甚至他有些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只有那焦虑的感觉让他倍感煎熬。
那人松开了手,又转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令人心焦的气味近了,连带着血腥味也扑面而来。
他被轻柔地放在了床上,耳边隐约传来窗户转动的声音,随后那气味淡去了些许。
“我这是在做梦吗?”那人坐在了床边,确认他的存在般抚摸他的脸庞,手顺势而下,摸到了他的喉结,胸膛,最后手停在了他的心脏处。
“砰!砰!砰!”心脏规律而有力地跳动着,这是一具有生命的□□,他即使这样无力地躺着,他也是具有生气的,拥有活力的。
那人俯身抱住了他,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安静地倾听着他的心跳声,似乎是确认,又似乎只是怀念。
不知过了几时,段渊感觉自己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他不动声色的睁开眼睛,看上了贴在他身上的男人。
那人头发已经几乎雪白,高高束着,他的容貌依然年轻,却又好像不是他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