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歌台
太不应该了,应传安看着身下人脊背的曲线。
太不应该了。
“做…唔…做什么?”
她抿唇,去了。
两人都筋疲力尽,一时之间只有喘息声响起。
应传安穿好衣裳,静静坐在一边。
“我要沐浴。”陈禁戚抬头说了句,又躺下了。
应传安颔首低眉,“是。”
“养不熟的。”
应传安听到身后的人嘀咕了句。
陪人漱洗完,应传安辞以府上公务,陈禁戚懒得看她,摆手让她走。
一回到府上,先见着律钟,府中宾客盈门,律钟把她拉到边上,把发生什么交代了个大概。
“还能如此?”应传安挑眉,“不过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吧。”
“他们都说只差您一句话。”律钟愤愤道,“出了事不还得姑娘担着。”
应传安只觉心力交瘁,“我倒是比较好奇,谁提出的集粮贡匪一事。”大郢固然有衰落的迹象,但哪到了要像山匪上供的地步?
“我!”
应传安转头看去,一白衣少女正坐在堂中,远远应声,起身阔步走来。
“并非集粮贡匪。还请县令听我细说。”
应传安现在不太想听。
她宿醉后的头疼刚返上来,这几天又听不不少信息屯在脑子里未整理,但这小姑娘看起来能带很多情报的样子,最终还是平心静气,邀她到堂前落座细叙。
府上的侍女看了茶,应传安端着茶盏,看着那白衣小姑娘身后乌泱乌泱的一大片人,在自己府上体会到了三堂会审的压迫,
“未拜阁下姓名。”应传安饮了一口茶,把茶盏放下,趁抬手之际顺手理了下的衣领遮了遮颈上的痕迹。
“常氏常炽。”那白衣少女起身端行一礼,“见过知县。”
“常氏?”应传安心中盘算了下,出现在郧阳的常氏一脉,是靠依附郧阳士族孟氏为生的,据她所知,当今朝堂上与她同任拾遗一职的常熯便出身于这支。她看着那小姑娘道,“当今左拾遗常熯可是你族兄?”
“你竟认识我堂兄?”
“当过一段时日同僚。”应传安笑道,“当真是人中龙凤。今见其族妹,不愧与之一脉相承,亦是玉树之姿。”
常炽略有局促,“知县谬赞。”
“不知常娘子有何事将叙?”
“我有计策要陈。”
“洗耳恭听。”
“郧阳往北有一山名北容,山上有一窝盗匪,为非作歹,抢劫过往商队多年。”常炽坐回座上,义薄云天,“我等欲除匪患,想假以上贡之名议和,再于背后反水偷袭。”
“……”应传安沉思片刻,道,“娘子打算凭什么偷袭?”
“凭县卒。”
“我有疑问。”应传安不太想直视她和她身后一大帮子人,又捧起茶盏盯着漂浮茶叶看,“若仅凭县卒就能摆平,何苦拖到今日才动手?郧阳县中仅驻了一百七十名士卒,如何与山匪对打?”
“县令有所不知。那些山匪虽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实际上人数并不多。据我们观察,统共不过七十人。只是他们阴险狡诈,戒备森严,叫我们无从下手,若有机会接触,一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啊……原来如此。”应传安一抚掌,“倒真是好办法,诸位请。”
“多谢知县!”
“……”
“……”
相对无言。
常炽坐不住了,示意道:“知县支持我们吗?”
“支持啊。诸位所为正是造福于民的善事,我为何不支持?”
“……”
“……”
“常娘子还有什么事吗?”应传安理了理衣袖站起来,冲她笑道,“无事便送客了。”
“等等!”常炽连忙拽住她,“知县不…不表示一下吗?”
见她举动,立在堂中的带刀皂隶顿时拔刀出鞘,应传安摆摆手示意收起来,对她茫然道,“表示什么?”
“县卒啊!!难不成要我们空手去打?”
“要调县卒可去寻李巡检调动。常娘子,请。”
“……”
应传安把自己的衣角从她手中抽出来,“常娘子该对郧阳熟得很,便不送行了。”
她点了点立在一边的律钟,利落闪去后堂,传道,“我需寻县丞一叙。”
谈到深夜,应传安终于理清山匪一事。
七年前晋王之乱时,叛军袭经郧阳,通过与当地士族豪商协商,并未通过郧阳城,而是绕道攻了邻城。
叛军于漫川关被镇平,晋王之乱结束后,流民四窜,郧阳的北容山上便也汇了一帮匪寇,专拦商队的道。大商行的不敢拦,净挑些小本生意下手,靠打家劫舍掳掠物资,竟苟活至今。
应传安遣人送了老县丞归去,开始整理郧阳相关事宜。
郧阳是个繁华的地方,虽然说比不上东西都,但世家盘聚,豪商横行,七七八八的势力不少,烂摊子半点没缺。
这匪患能存在个五六年未被清荡,真说不准背后有什么说不得的东西呢。光凭常炽那群小孩和郧阳估计解决不了。
她摊开一卷新帛,疾写奏报置在一边,次日便转送御史台。
**
夜静未静。
“…认真的?”
应传安无声骂了一句,一把掀了薄衾,拎了盏灯推开房门走到院中,和翻墙进来的三四人面面相觑,一瞬间与贺显无比共情。
“救命!!……啊原来是应知县,失敬。”
“常娘子夜半光临,有何贵干。嗯…让我猜猜。”应传安转了转灯柄,微光颤动,神色照不明,“来借县令印章?”
“呃……”常炽思考一下,移开眼睛,“正是。”
“我操。”真敢认啊。
“什么?”常炽茫然看回去,应传安已经神色如常。
“常娘子搁这演《佛手橘》呢,”她笑容不减,“借印章去批调衙役?勇气可嘉啊。”
“应知县过奖,过奖。”
“来人。”应传安抬手,院中顿时起银白刀光,她温声道,“将这几个私闯后堂的歹人拿下,即刻押到前堂候审。”
今夜的郧阳分外热闹。
府尹门口大小火把高擎,烛灯通转,街坊都披了件外袍就出来看热闹,由暖溶的火光向内,一片刀光肃寂。
应传安没让人驱赶聚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任他们探头张望,自己老神在在地吹凉手中新烫的茶。
“知县。”来人通传禀道,“孟氏使者求见,余氏商行管事求见,周家家主求见,柏家长公子求见。”
“都请进来。”
应传安起身,在一边因长辈前来而垂头瑟缩的崽子边上遛了一圈,一言不发落了座。
“见过应知县。”谒者入,七七八八地拜过。
“诸位坐。”她抬手示意。
侍女引座,甫一坐定,一月白衣衫的公子便道,“还请知县闭了府门。”
“郧阳孟氏二公子。”应传安看都没看他,却兀自报了他家的睥睨之态从何而来,又是怎敢在门,他是天生该做那些事的人,这是还未发生的既定事实。
应传安来不及多品味这直觉后的含义,匆匆错开视线闷头向远处走,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所有人都不相信真的将有乱世到来。她不想看到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