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
本该安平和乐的京城,瞬间乱了套。
许是没见过自家主子那么急,侍卫两人紧跟身后,不敢有半分懈怠。
路过街道时,夜澈抓住一位行人。
女孩慌慌张张的,满目都是惊恐:“是玉青楼!玉青楼不知为何突然起火了!里头没有走出来一个人,而且那火……那火……”
“那火怎么了?”尉常晏停下脚步,问道。
“那火扑不灭啊!!”
三人如临深渊。
“你们两人,去玉青楼找公主,我去救夫人。”
“是!”
兵分两路,尉常晏少有地急色。
尉白榆好乃会些小法术,温凝雨却不一样。
这朵弱到极致的枫火花,连自己的藤蔓都控制不住,怕是他再晚一步,这只小妖,就被人吞了。
——
尉白榆还在楼内。
眼前一片,死的死,喊的喊,在外头,撞门的,泼水的,人类的求生欲在她脑海中疯狂叫嚣。
台上人还在唱,大火灼灼,烧断他的长袖,烧焦他的衣尾。那人却感觉不到疼般,表情配合着曲调,演奏着火光中最后一场木偶戏。
尉白榆闭眼,双手合十做了个手势。
她没带碧落剑,也很久没用了,不知道它是否还会听她这个主子命令。
“碧落,无云相思,听我召来。”
凡人看不见法术,法术也无法伤及凡人,冰火却不一样。
它是火,灼热的疯火,是疯癫的,自由的,而冰,是霜重的,疯狂的。
一柄长剑隐约出现手中,尉白榆割破手指,带着鲜血沿着剑柄一路擦到剑尾。
银白的剑身随着她的动作寸寸点亮,碧蓝的华光席卷全身,直到对准门口狠狠一挥。
剑气骇人,原本紧闭的木门瞬间被劈得粉碎!
“大家快跑!”尉白榆高喊。
“献祭,献祭……”
台上的戏子还在唱,隔远望着四处窜逃的人类,竟生出几分可笑,火蛇蔓延,而后又疯狂起来。
“哈哈哈哈哈!陪葬,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砰——”
尉白榆轻功高越,碧蓝的剑光劈碎舞台,四处蓝萤散起,光辉不灭。
“跑!快跑!”
周围乱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的人终于也反应过来了,抱着孩子匆匆往外赶。
“阻我者——死!哈哈哈哈!”
这到底是个什么疯魔,尉白榆不知。
只是,无论是人妖神仙道士,凡间的第一规则便是不能伤及百姓。
不论道经,法术,还是妖术,对凡人都不会起作用。
她行医多年,凡人被法术所伤的例子少之又少,除非修的是什么邪术……
对了!邪术!
正脑乱,地下传来一阵破碎的尖叫声,妇女扔开怀中孩子,被大火灼烧得面目狰狞。
“啊啊啊啊!”
“娘亲!”
尉白榆心悦不妙。
横梁被熊火烧得通红,竖起的木柱再坚持不了高温的袭击,咔嚓断裂。高空掉落半截火红的断木,火星四射。
尉白榆快速落地,碧落深深陷入石地中,划出一段星红。
“以我之血,万劫不复!”
地面亮起一个巨大蓝色法阵,几处风火熄灭,温良微存。
她做完这一切,没管台上那个戏子,单手抱起孩子朝妇人大喊:“我灭不了风火!快跑!”
妇人听闻,连滚带爬往门外方向去。
门外的人们还在不断往里面泼水,整座玉青楼笼罩于一片红火中,居楼,戏台,食堂,花园,植物……
全都没了。
“公主!!!”
远处传来夜澈的喊声,尉白榆将孩子还给那个妇人,安慰了几句便走了。
不等夜澈迎上来,她握紧配剑就匆匆往院外走:“京城出事了,快去找大哥!”
大火依旧蔓延,罪恶,腐败,一切都将燃成灰烬。
死的死,生的生。
——
温凝雨睁开眼。
银色的月光透过排风口斜斜投入,落在脸旁若隐若现,宛如抓不住的轻纱,无尽的纯洁与温柔。
这是,哪里……
温凝雨有些懵。
黑的,除了月亮,都是黑的……
“你说,那戏子让咱们抓那么多人做什么?”
空阔的黑暗中,低沉沙哑的嗓音徘徊耳边。
“不知道,管他做什么,给钱就行,咱们讨口饭吃,哪来那么多所以。”
这些话对于温凝雨来讲,确实已超出认知范围了,他没人类聪明,自然也没办法推理出他们话中之外蕴含的意思。
“不过,这次的货倒长得挺不错的,我还从来没见过混血种儿。”
“可惜是个男的。”
话一出,两人皆为沉默。
一个人开口:“不是吧,男的也玩?”
另一个人嘿嘿一笑,“黑了灯都一样,不是么?”
“……”
温凝雨细细听着,不过很遗憾,他听不懂。
随着铁门被拉开,模糊中出现一个黑色轮廓,身影高大。他迈着脚步,慢慢朝地上躺着的温凝雨走去。
后者双眼一闭,继续装睡。
感觉某只宽大的手掌抓上胳膊,顺着他偏瘦的手臂一路往下。
温凝雨没抖,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认知有限,做草药的时间也很少,无法形容出如今的感觉。
好像……蝴蝶或蜜蜂飞到他的花瓣上,停留,细软的腿踩在上方,令他难受,有一点点痒的感觉,却又很奇怪。
明明喜欢蝴蝶围着他飞,却又不喜欢它停留。
身体开始止不住轻颤,温凝雨死死握拳,连合欢铃响了都不知道。
身后的男人似乎对这只无风自响的铃铛起了兴趣,当即便将人笼罩于身下。
手还没碰上,突然某束尖锐的红光燃起,男人被刺得闭上眼,紧接着喉咙传来剧痛,再睁眼时,鲜血流满脖子。
是一簇藤蔓,竟直直穿透了他的喉咙!
男人想出声,奈何腹部再度被刺穿!
温凝雨睁开眼,有些庆幸地看着那条藤蔓,小声呼唤:“拈花!”
“砰——”一声响,头上掉下一块木板,温凝雨将藤蔓从男人肚子里抽出,再抬头,发现是今天早上那个红衣男人。
“发生什么事了?”门外人听到动静,试探地问了句。
温凝雨呆愣,不说话。
四叶朝他露出一抹笑:“喂小家伙,把你的藤蔓扔上来,我带你走。”
后者还是呆愣,没动。
门外那人没听见呼喊,于是拍了拍铁门,“喂,出什么事了?你别把人搞死啊我跟你讲,没得交差啊!”
还是没有回应。
男人心想不妙,后退几步,一脚踹开铁门。
半亮的空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同伴满脸鲜血的尸体。
温凝雨藤蔓爬到一半,胡乱往后看了一眼,恰巧就对上他的眼睛。
男人:“!!别想跑!”
他大嚷着就冲过来扯他的藤蔓。
温凝雨被吓了一跳,胡乱间加快的速度,终于在藤蔓断去时抓上四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