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无比肯定,他只是乔巡,不是任何人。也许的确有人可以编织过他的遭遇,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他是乔巡这个事实。
他不是任何人的提线木偶,因为他感受过真实的自己。
“真好啊……要是纱纱也像乔先生这么想的话,肯定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奥尔科特说。
乔巡脑中浮现起纱绪莉的身影。
的确,如同奥尔科特所说。纱绪莉这一生,都被所谓的归宿所纠缠着。更是在许久之前,就受到了来自熔炉的呼唤。这无不在说明,她将自己的归宿几乎视作自己本身了。
乔巡也希望纱绪莉能够像奥尔科特这样。但很可惜,她是被操纵的人偶。卑微的灵魂,仅能在其中艰难挣扎。
“没事的,奥尔科特。纱绪莉倘若有着属于自己的灵魂,那么不论如何,都会有她自己的路。”
这并不是一句“我一定带她回来”似的许诺。因为乔巡无法确保,纱绪莉是否真的会把自己的灵魂献给熔炉。
“救赎”,本就不是一个单向的过程。
乔巡也希望,纱绪莉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之路。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在路的尽头等她。
奥尔科特点头,
“嗯。”她接着问,“之后还有什么……磨难吗?”
乔巡摇头,
“没有了。我们该站在熔炉之顶,见证一切了。”
“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全靠乔先生,我才能到这里来。”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份助力而已。”
“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报答乔先生的恩情啊……仔细想一想发现,我好想亏欠了乔先生很多人情,而且每一个都是天大的。”奥尔科特深呼吸一下,“海上列车一次,渊海裂缝一次,腐烂世界一次,地球一次,天堂一次,地球又一次,这里还有一次!怎么还都还不清了!”
乔巡笑了笑,
“干嘛非要还什么情啊。”
“因为……就是觉得亏欠你。”
“亏欠,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谈何亏欠呢?奥尔科特,不要总是觉得别人对你是理所当然,也不要总是觉得别人对你好是图谋不轨。”
“那联系着我们之间的,到底是什么呢?”奥尔科特困惑地看着乔巡。
乔巡说,
“感觉。”
“感觉……”
“一种想好好对待你的感觉。”乔巡笑着说,“就像在路旁看到一只可爱的猫,于是乎就想去摸一摸。”
“这么……简单吗?”
“是的,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
奥尔科特看着乔巡。她现在越发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牵动着许多人的心思了。
“乔先生……你太过分了。”
“嗯?突然间怎么了?”
奥尔科特说,
“你对我很好,好到让我完全没法对你好了。因为我肯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是对你好……你把标准提的太高啦!”她的语气,颇有一种黏人猫咪的感觉。
乔巡稍稍挑起嘴角,
“那就问心。不必刻意去想,随性而为,随心而动。”
乔巡迈开脚步,一道没有尽头的阶梯,便出现在他们脚下,平缓而宽敞。
这不是给他们的考验,而是给胜利者的祝贺。
“乔先生,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厉害呢?”路上,奥尔科特好奇问,“明明都是人,你怎么就比我们厉害那么多啊!”
乔巡想了想,说:
“不知道啊。我其实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总是去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厉害,就有非得给任何事都安排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感觉。”
“那样不好吗?”
“不太好。就像我也无法解释我为什么对你好一样。”
“诶,嘿嘿……”奥尔科特憨甜地笑了笑。
“嗯,还有起源为何存在这个问题一样。非要去解释吗?我说起源本身就是存在,那是否又要问什么是‘存在’呢?照着这种问法,会有无穷无尽的问题,并且都得不到答桉。在我看来,解释是一种基于固定规则的行为。如果超出这种固定规则,解释也就没有可信度了,并且换一种固定规则,又是另一种解释。”
“哦……所以才说是‘合理’的解释啊。”
“嗯。没有道理能够框住我,那我就不需要被解释。”乔巡笑着说,语气越发轻松畅快,“那‘我’本身就是解释。”
“好帅啊,乔先生!”奥尔科特如同痴迷的粉丝。
应该没有“如同”,因为乔巡一直都是奥尔科特崇拜的偶像。只不过,这次过后,更加痴迷了。
尽头的塔
熔炉之顶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呢?
奥尔科特对这个问题充满了期待,她十分想要知道,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抵达的地方,到底要怎样才能担当得起这份“千辛万苦”后的收获感。
正因为十分期待,所以她没有问乔巡,选择留持这自己这份“紧张的期待”。
踏足平缓且宽敞的最后之阶后,奥尔科特跟乔巡之间的话就少了很多。
倒不是把该说的已经说了,毕竟,奥尔科特还有很多旅途之中的趣事想要跟乔巡分享。只是,即便是她,在这万众瞩目前的最后一刻,也想显得更加像个“高人”。
这个想法虽然幼稚,但的确是她此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