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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1 夜半三更见鬼

 

“我还捡到一个食火鬼,它被困在宅子里逃不出去。”捡起头颅,广陵王继续写道,“现在食火鬼在抖,外面的灯笼也不敢进来,我敢肯定大东西就在这个院子。”

边说边绕着小院走,墙边寸草不生,干净光秃秃的院子,灼烧的烫意让整个院落的墙壁都开裂了。枝枝丫丫的裂缝杈出来,隐隐遮蔽了些许图案。广陵王走过去,一抹墙壁,抹出了奇异的图形,似乎是某种图画的一角。

取出手机对准诡谲的图形,摄像头却摘不出画面。她心下了然,对着文档又记录道:“我看到了一些图案,有点眼熟但记不起来,不是最近几百年的东西。”

想了想,她把文档和信息都发给同一个人:“师尊,如果我这次天亮后回不来,那大概率就是出事了,记得找人封闭麓宅。”

手机信号只有一格,消息发不出去,一直在聊天界面打转——被阻隔了。麓宅像是一方芥子,已经有单独的小世界,常人的规则在此不可通用,她的规则可不一定被限制。广陵王收起手机,握紧了手上的枝条。

“呜呜……”食火鬼又在哭。

“别吵,等见到真东西了你再哭也来得及。”广陵王把头颅收进笼中,戴上橡胶手套,顺延着图案的痕迹往上走。

那是一片乌黑的痕迹,形如须毛的根茎扎在开裂的墙体,从下至上,裂缝间抻出新的枝丫,巨大的树体弥天亘地,然而不见树冠。分明是月夜,月的流光在浓黑的图案里留不下踪影,庞大的枝杈遮天蔽日,涂满了整个院落,从墙角延伸到小院屋子的二楼,枝枝蔓蔓将所有的一切都包容进去。

可包容的枝杈里只有黑,无端的死寂一般的幽暗,连萤星微火都被吞没。

她延挨着那些蔓延的枝条走动——已然是跟着痕迹来到了二层。

火烫的热风吹过来,将一卷挂在房梁下的画卷贴到她脸上,断了的画卷,末端绒线飘扬。她伸手把画卷接住,轻轻地放下。

月色撒在二层的阁楼,清浅而温和,似乎浓烈的光亮都被吸到外层血色灯笼里,色彩徘徊在院落外。无尽的黑暗吞并了一层,而后,只在二层留了真正的光。

浅淡的月映着二楼满层重重叠叠满满登登的帛画、长卷。广陵王见过很多画,神话历史由许多画卷描绘过。人喜欢用黛青、杏黄、翠绿渲染画卷,可只有黑白才浓墨重彩。水是氤氲叆叇的淡墨,山是惊涛骇浪的凝墨,滔滔江水上悬着暗黑的太阳。

她跟着画的笔触往里走,手指慢慢挪到画卷上,触到楼道间一副勾勒参天大树的画。暖热的温度从树木的枝杈淌出,一阵心悸,很熟稔的感觉,像是在很久以前,天地还没有被洪水卷噬,神龟尚且未驮着山峦逃窜……

拐杖点在砖石间的轻响,像是扑飞的鸽子坠进画卷。游离的神识猛地从久远的年代回归。广陵王望过去,她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撞见了最漂亮的景色。

最浓烈的色彩,泼墨山水的和谐画卷……满墙满院的笔画都溅到一个人身上,绛紫的长发,血玉的眼瞳,眉眼五官的详细落到厚厚的画卷里,美得醇酽。

又是一阵热风追到广陵王脸上,飘荡画卷里窈窕的曲线和人影重叠。她在画卷后略略挑了眉。

她想过会遇到鬼,没有想过这里的鬼会是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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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艳鬼不合理,然而确实美得夺人眼球。半只眼睛透出画卷,眼神在艳鬼的纤细腰身逡巡,她伸出手将又贴上脸的画卷移开,手指划过帛画上柔和凹陷的线条,像是掌心滑落艳鬼的腰侧。

笼子里的食火鬼抖得剧烈,刚走上二楼时它就在抖,广陵王塞了枝条在它口腔内,所以哭不出声。如今见到艳鬼,它抖得越发厉害。

艳鬼面无表情地看着广陵王,满楼道的画卷忽地飘卷翻飞,乱纷纷的线条扬到空中,他的身影近了。

太漂亮了。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然而广陵王还是不合时宜地走神了。艳鬼走一步一停顿,方向分明是朝着广陵王来的。

手上提着的木条笼子不能再丢开,柔嫩枝条迅捷地包裹空隙,将头颅藏得严严实实。广陵王盯着和她有些距离的艳鬼,忖度着究竟是要开口还是装作惊慌失措地逃跑。容不得思考,艳鬼腿有残疾,走得却不慢,热风忽地一扑,鬼也近了,不过两步之遥。

拐杖移到装着食火鬼的笼子上,敲了敲。挑起眉,艳鬼偏了一点头颅,嘴角推出似笑非笑的笑意:“你、不、活、人、想、死、烧?”

一字一顿,语调悠扬,古朴的音节,他像是刚掀开坟墓初见天日,尚未学会人类的语言。开口的话语不成完整曲调,恶意和愉悦却在随着尾音一道上扬——还是个有点疯的艳鬼。

“你好漂亮,你是演员吗?这是你的东西吗?”瞠大了眼睛,广陵王作出无知的模样,滔滔不绝道,“原来这里是有住人的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自己私自闯进来,但是你真的好漂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精密的时钟,两根时分的细针错了格。一步臭棋。

初见面时披上了一层太假太仓促的身份,以至于之后绕了弯路。事后再回顾,广陵王边摇头边评论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最臭的一步棋。一千次工作里失误了这一次,这一次让她多了太多教训。

“演、员、吗、漂、亮、的、私、自、签、个、名、吗。”艳鬼反复咀嚼着这些词汇,平板的语调骤然转了四个度。忽然,他抬高了下颌,流利地说道:“我是演员,你是演员吗?”

他在拆解人的语言,学得非常快,太快了,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鬼魅都要快。勾着笼子的手指紧了紧,广陵王心头转过几个念想,然而不形于声色,硬着头皮继续演了自己不熟悉的角色:“我、我不是。你靠得好近,太好看了……我有点缺氧了。”

掩住脸作出羞涩的表情,脚跟后撤,踩到一卷伸到脚下的画卷。捡起那卷图画,广陵王慌张道:“对不起,这幅画好像被我踩脏了,我……我要赔多少钱,这个是假的吗?不会真的是真的吧?怎么办,我还是个学生,没有多少钱……要是要我赔怎么办?看起来好贵的样子……我赔不起啊。”

嘴里胡诌,目光迅速地扫过那副帛画,一副泛黄的t型帛画,暗黄里绽点血色,魂幡。画法以线描为骨,但整副图面没有通天格神的灵兽亦或是魂飞万里的巫教,只是山水,只是那见不到树冠的巨木。手指与画接触的地方有热意流动,这幅画有古怪。

很轻很轻的叹息,慢悠悠的语调,他叹道:“啊……你、赔不起。”

比叹息更浅的笑意,艳鬼的眼尾弯起,倚过来,周身滚烫的气息近了,比这更近的是他绛紫的长发,发丝勾勾扯扯,绕过广陵王的手腕。他把手指搭在广陵王手腕,一动,触到了帛画。冰凉的手指,流动的热意静了。

“那怎么办?我、我真的没多少钱。”欲哭无泪的样子。

“不要你赔,你要吗?”艳鬼笑着,逶迤在地的袍角扫过广陵王的脚踝,蠕蠕啰啰地。像是站立不稳,他半份身子的重量挨到广陵王身上,手指锁着她的手腕,笑意沉到夜色。

靠太近了,已经不是安全距离。太危险了,这个不知道是魔是鬼的东西,有着非人的美貌,学语言学得比什么都快,更要命的是全然没有掩饰自己非人身份的意思。

笼子里的头颅方才还在无声地哭泣颤抖,现今歪倒在一边,死了一样。广陵王抬手将帛画推到艳鬼胸口,也笑了笑,羞涩中带着一点惊惧:“这……这多不好意思,我不能要的,我、我有件事想要先生帮忙、能不能……”

吐着思维凌乱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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