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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心如擂鼓,他最是清楚皇上恼丘猴子敛财,皇上若是将他与丘猴子相比,那可坏了。

可丘猴子凭什么与他比呢?!他可是功臣!大功臣!

他极是不甘,口中直呼:“丘猴子乃是丧心病狂,违了国法,皇上下旨拿他下狱,依律问罪。张永,丘猴子拿什么与你我相比?!丘猴子几时为万岁爷效忠过,你我却是为皇上、为朝廷办了多少实事?!张永,丘猴子也不是没害过你,他死了,难道你不遂愿?!”

张永淡淡道:“你也莫绑上我,丘猴子与我没干系。老刘,你也不用拿你那些功劳说事儿,你我这等皇上的奴婢,为主子效命难道不该?皇上也不是不容人的,咱们为自家前程打算,皇上也不是容不下,甚至给咱们机会让咱们有个好前程。皇上容不下的,乃是背、主。”

他一字一顿说出“背主”二字。

刘瑾勃然色变,立时骂道:“张永!你他娘的欺人太甚!敢将‘背主’这样的屎盆子扣你爷爷头上?!这么多年,老子从东宫时起就忠心耿耿为皇上办事,你仗着平乱点子军功就敢这样污蔑你家爷爷,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见万岁爷!我要见万岁爷!”

张永冷漠的看着他发疯,偏了偏头,向沈瑞比了个手势,沈瑞微微颔首,正色道:“皇上口谕,问刘瑾,‘异色龙笺’从何而来?!”

刘瑾本还声嘶力竭大喊大叫,沈瑞看似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进他耳里。

他此时本就高度紧张,情绪激动,骤然听见这等机密事被问出,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张大的嘴里再喊不出一个音儿来。

然到底是老江湖,他转了转脑子,又疑心沈瑞诈他,当下冷笑道:“宁王自觉的司香有望,为自家儿子造势罢了,市井愚民被哄骗信了乱传的,他们知道甚异色龙笺!”

刘瑾这话也是目前大多数朝臣的观点。

在宁王掏了修乾清宫的银子、又主动站出来支持宗藩条例之后,皇上一度盛赞宁王,故而京中一直有皇上下中旨招宁王幼子太庙司香的说法。

市井间便流传起那是“异色龙笺,加金报赐”。

那异色龙笺乃是颁发监国诏书时方用,因此这事儿在民间就几乎被解读成皇上要过继宁王幼子了。

宫中皇上是哈哈一笑,嗤之以鼻。中枢内阁都表示是无稽之谈,并无此等中旨。

不过仍被百姓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宁王在京中撒了大把银子贿赂上下官员,便也无人为此上奏,都觉得又是宁王造势的手段罢了。

异色龙笺是内府专用的公文笺纸,有专人保管,每一张都要核准数量,寻常是不会流出的。

而且,便是流出了,没有朱笔玉玺,也不过是寻常笺纸罢了。

故而在张永沈瑞如刀的目光中,刘瑾仍板起脸来,作愤怒状道:“便有异色龙笺又怎样,万岁爷不认,那就是废纸一张,一切都要听万岁爷的,你们这等小人,在万岁爷面前搬弄是非,硬要给我扣屎盆子,你刘爷爷可不是你们想污蔑就能污蔑的!咱们万岁爷面前见!我便不信,万岁爷会信了你们胡说八道!”

沈瑞也不看他演戏,冷冷打断他道:“我们一个在山陕,一个在山东,哪里知道什么异色龙笺,刘公公也不必忙着反咬我们。且皇上重视有功之臣,自断不会轻信污蔑之语。是不是污蔑,就要问刘公公,你的侄女婿,邵晋夫为什么要污蔑你。”

邵晋夫三个字出口,刘瑾明显一窒,脸上表情狰狞起来。

“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宁王前前后后花了银子恁些银子,就为着夺这个司香的名头,没个保障如何甘心?现捧了三万两银子来求刘瑾,说的是就求个踏实。

刘瑾是真没觉得这事儿“背主”,如他所说,他打心眼里认为只要皇上内阁否认,什么异色龙笺就是一张废纸。

能用一张废纸换三万两银子,干嘛不换?!

当然,也未尝没有卖个好儿给宁王的意思,皇上无子,这万一,嗯,万一有个万一,让宁王一脉得了那位置去呢?

凭着这份人情,他这刘千岁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千岁千岁千千岁下去?

刘瑾也知道这事儿须得万分机密,不能让外人晓得,笺纸拿回来容易,悄没声的盖玉玺也不是没法子,但要朱笔写就,他那手勉强工整的字是不行的。

这与奏折还不同,便是张彩等心腹人他也信不过。

还能用谁呢?

亲侄子谈二汉一手狗爬字,行文更是不通。

那就只有亲侄女婿、曾为陕西解元的邵晋夫了。

邵晋夫虽然倔头倔脑的不肯按照刘瑾安排为官,非要自己读出来,刘瑾也只觉得是腐儒行径,因论老实来,真没人比邵晋夫还老实了,那是任凭怎么骂都安安静静受着的,甚至都不曾迁怒下人乱发脾气宣泄。

刘瑾是压根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栽到老实人手里。

“他……他……此次落榜对我怀恨在心,污蔑于我……”刘瑾疾声道。

这话分外无力。

谁不知道刘瑾待侄女如同亲女,为这侄女婿也是多番谋算。

“他们夫妻不睦……”刘瑾还试图辩解。

沈瑞却只道:“已有人随邵晋夫去刘府、谈府几处宅邸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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