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的猎犬,便是放在战场,大抵也是追踪,面对一身护甲的敌人时,犬牙也是没办法的,反倒容易被一刀毙命。但若培育出良种来又不一样,有那耐力好的便即长途奔袭,若是跑得奇快的,就可以正面袭击敌人,便是不直取咽喉,能在胳膊上开个口子,那敌军的战力也会大大下降。
“而且,一只两只许应付得过来,若是一群狼呢……犬又比牛聪明不知多少,是分得出敌友的。”
听沈瑞一气儿说完,寿哥击掌连连叫好,“这样甚妙,甚妙。”因又斜睨着沈瑞,似笑非笑道:“你总有这般好点子。也别藏着掖着,快快都讲出来。”
沈瑞佯作苦笑道:“好陛下,小人真是书读的驳杂,不时得陛下提点,方能想起一二来。却是没法尽数都倒出来的。”
寿哥哈哈一笑,也不相逼,因转头向张会道:“京卫武学里也当开门课,叫这些将官们都学一学御兽,别猎犬养出来了,他们不会用!”
张会笑着应是,又建言道:“圣上不是要调人去西苑驻守?不若就在西苑里轮训御兽。”
寿哥笑道:“妙极妙极。在里头挑好的,便封个御犬勇士……”他顿了顿,道,“唔,这个名字可不威风……便叫,便叫……便叫豹房勇士!”
他既提出来了,大家也只有鼓掌叫好的份儿。
沈瑞心下一叹,前世史上还真有豹房勇士,听闻是只养了一只豹子,却派了二百四十人看守,何至如此!抑或是史书杜撰。
但,若是真有呢?
那些勇士,真的只是看守豹子吗?
“皇上,这些勇士,”沈瑞直视寿哥的目光,“可为亲卫。”
寿哥愣了愣,下意识道:“锦衣卫都是亲卫。”话出口了,忽的又明白过来,沈瑞说的,是他的自己能掌控的亲卫,真正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兵力。
无端的,他就想起了伏阙那日。
他虽早知道会有百官伏阙,但山呼海啸的声音涌进来时,他还是不可遏制的觉得恐惧,好像他们很快就要涌上大殿,指责他,甚至抓住他。这种失控感让他很不舒服。
亏得布置了大汉将军在殿前护卫,否则,真不知道那天最终会是什么结果。
他是必须要有一支自己的兵。
只属于自己的亲卫。
寿哥裂开嘴笑了,却没发出一点儿笑声,他只道:“好。准卿所奏。”
缑山鹤飞(二)
“蔡五升了副千户,领豹房勇士事。倒是和他爹官职一平了,于是皇上就抬抬手,他爹也就升了千户了。”
读着张会的信,沈瑞哑然失笑。这字里行间不无酸葡萄之意。
这倒不是张会自己想得了这位置,张会既接手了京卫武学那一摊子事儿,西苑亲卫这边也就自然而然没了他的位置。而且相比之下,张会既想战场立功,还是京卫武学更适合他的长远规划。
不过谁又不想皇上身边亲近人的位置能留给“自己人”呢,张会是很想为四舅哥赵弘沛谋一下这个位置的。
“伯爷守备南京,赵大哥已在府军前卫了。”当时沈瑞就已同张会说过这话了。
话虽委婉,意思却再明白不过皇上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好处都给赵家。
张会心里也清楚,不过此时尘埃落定,到底不无遗憾。
虽遗憾,可真论起来,这人选也是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
这信中的蔡五说的是蔡谅,淳安大长公主的嫡长孙。
因公主贤良,下嫁蔡家后子孙都是按照族中排行,因此蔡谅是家中为长,族中行五,家里家外都叫他五郎。
淳安大长公主无疑是宗室里第一人,驸马蔡震如今掌着宗人府,蔡家与天家关系最为亲近。
并且,近年来淳安大长公主已与太后及其娘家张家起了几次冲突,充分显示出淳安大长公主是忠实的站在皇帝这一边的。
在宗室里,有这样辈分、高能说话又敢说话的长辈支持,皇上许多事就轻松很多,当然也会投桃报李。
蔡谅能得到这个位置,丝毫不出人意料。
而且,旁的不论,单论忠心程度和可靠性,那也确实是无人能比的。
淳安大长公主所出的三个儿子初时就封了副千户的,连庶子也有百户的荫封。蔡谅的父亲蔡遇本就是大长公主嫡长子,此时再因着儿子得升千户,也算不得什么。
“蔡谅也算得咱们自己人。”沈瑞如是回信。
确实,在去年万寿圣节坤宁宫里那场对峙,淳安大长公主怼了张家还联合太皇太后一举将金太夫人挪出宫后,皇上就着意抬举了蔡家兄弟,蔡谅和他弟弟蔡诵多次跟着出宫,与张会关系亲近不说,同沈瑞也是交情不错。
蔡谅兄弟的嫡亲妹妹清河郡君蔡淼,可是同赵彤、杨恬极为要好的闺中密友。
且在杨恬受伤后,大长公主府的嘘寒问暖荐医送药,也是表示了十足的亲近之意。
蔡谅这次得了这样的位置,与沈瑞和张会来说,还是很不错的结果。
“既是自己人,就当帮衬一二。你可以和蔡谅谈谈,提一提咱们对武学的设想,告诉他如果豹房勇士只是‘大汉将军’,那完全没必要单独选这些人出来。蔡谅会感兴趣的,也会感念你的帮衬,越发同咱们亲近。”沈瑞在启程回松江之前时间颇紧张,没有时间同张会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