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虽被她哭的浑身寒毛耸立,可看她头发花白模样,心生不忍,好言好语道:“沈二太太,您认错了,我是沈,不是您的儿子沈珞……”
乔氏使劲摇头道:“不是,不是,你就是娘的珞哥你回来看娘了……
白氏平素虽也是迎风流泪的性子,可那是自己的亲娘,嫌弃不得也挑剔不得,眼前这沈二太太却明显看着不正常。
沈琰冷着脸上前,拿开乔氏的手腕。
他是乔家女婿,对于乔氏之事自然也知晓。这次沈珏之殇,乔家人都隐有不安,也是因乔氏曾磋磨过沈珏。而这乔氏,对外宣称是在庄子上“静养”,实际上为沈大老爷夫妇所责罚,送到庄子里去。
这次沈家办沈珏后事,都没有将乔氏放出来,小乔氏还因此唏嘘了一回。
都是乔家出嫁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外头有乔氏不贤的流言出来,小乔氏这里也心生不安。还是沈琰劝慰了一番,才使得小乔氏没有再继续战战兢兢。
如今乔氏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看起来精神又疯疯癫癫的,沈琰心中不由自主地带了提防。
“你是谁?”乔氏抬头看着沈琰,神色恍惚道。
实际上,沈琰与乔氏是打过罩面的。只不过作为外男,与未来侄女婿,也就是找个罩面而已,乔氏没有细端量,早就忘得于于净净。
沈琰心中犹豫,是不是将自己“侄女婿”的身份报出来,就听到乔氏一声尖叫,冲着自己跪了下来。
“太爷饶命,太爷饶命”乔氏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以头叩地。
沈琰与沈兄弟面面相觑,不知乔氏这又是什么戏码。
乔氏已经哭道:“我再也不敢违逆太爷交代,赖在老宅,这就与二爷搬回自家去…我不该逼着表哥带我去见孙家姐姐,坏了二表哥与孙家姐姐的亲事……大嫂的胎不于媳妇的事,是我娘使人落的……”
语无伦次,东一句、西一句,却是令人心惊。
沈琰先前虽迷糊,现下也看出乔氏是精神恍惚之下,将自己当成了已故三太爷,便板起脸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既有错在先,既是有报应在后。”
乔氏身子抽抽,哭泣道:“要报都报到我身上,莫要害了我的珞哥……”
沈琰道:“沈珞已经死了……”
乔氏使劲摇头道:“珞哥没死,我的珞哥还在”说罢,就去搂沈的大腿。
沈忙挑开,闪身避到孙太爷的墓后。
乔氏身子一歪,正好摔倒在孙太爷墓前。
看着脸大的“孙”字,乔氏身子一僵,惊吓一声,昏厥了过去。
桃李之教(五)
沈家这边既是家族墓地,就设了祭庄,有三、四十户佃户。不过因田舍都在山脚下,祭农也在山下,除了固定日子上山巡视维护,平素山上小屋空着,并无人守墓。
沈琰、沈上山时,看着阳宅没有动静,才在墓地逗留这许久。
方才只觉得无人是便宜,现下乔氏昏厥,就发现不便了。
“大哥,怎么办?”看着双眼紧闭的乔氏,沈不由着急。
乔氏方才疯疯癫癫的样子虽是怕人,可既是遇到了,也不能不管。如今寒冬腊月,在这野外昏上半日,好人也要冻死了。
沈琰皱着眉道:“山上风大,咱们还是先扶了二太太下山。”
沈家祭庄就在山脚下,离大道并不远,方才上山前沈琰看过两眼。
沈忙点头道:“嗯,那咱们快去”
两兄弟倒是想要搀扶乔氏,可山路不平,昏厥之人又纹丝不动,最后只能兄弟两个轮流背乔氏下山。
幸好兄弟两个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即便累的汗津津,到底是将人背到山脚。
山脚下大道不远处,一个小庄出现在眼前,几十处房舍。其中一处青砖院落,看着比其他屋舍要于净体面许多。
沈琰并未直接上前,而是在路口放下乔氏,让沈琰看着,方上前去打探。
大门虽半掩着,可庄户院里多有家犬,沈琰就在门口站了,扬声道:“有人么?”
里面一阵犬吠,随着一个大嗓门道:“找哪个?”
说话间,一个老汉推门出来,浑身缟素,却是醉眼朦胧,带了几分酒气。
眼见来人穿着儒服儒巾,脚踏官靴,老汉带了几分小心道:“这位相公可是找小人?”
沈琰带了急色道:“在下南直举人沈琰,与沈尚书家二公子是旧识,请问老丈可是沈家祭庄庄老?”
这里不过是几十户人家,所谓“庄老”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
听说是位举人,且与自家公子有旧,那老汉越发恭敬道:“原来是沈老爷,正是小老儿……”说到这里,留心他身上是素服:“沈老爷这是来送我们三公子?若是那样,却是不巧,半个时辰前,我家三公子入土为安,老爷一行已经回城去了……”
眼前这老汉就祭庄庄头,因沈家撤下的祭桌直接赏了他,这才不早不晚就在屋子里吃酒。
沈琰道:“我与舍弟没有赶上早上出殡,就随后过来祭拜,不想在山上发现昏厥的贵府二太太……如今扶了二太太下山,这安置在哪里,还需老丈指点
老汉吓了一跳,忙推开大门道:“我们二太太来了?在哪儿?”
沈琰指了指后头,老汉才看到七、八丈外站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