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的同时,沈琰也是不由一阵后怕。
他望向沈道:“你以后长点记性,要是再不管不顾地糟蹋自己身体,珏哥就是前车之鉴”
沈神情呆滞,直愣愣地盯着兄长道:“大哥,你方才说甚?”
沈琰皱眉道:“叫你长些记性呢,别仗着年轻就胡闹”
沈使劲摇头道:“不是这一句,是上一句”
沈琰打量他一眼,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沈再次追问道:“大哥,你上一句说了甚?”
沈琰心下一沉,拧眉望着他道:“沈珏病殇,已经停灵三日”
沈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尽,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
沈琰正留心沈,见他实在不对劲,顾不得去思量别的,忙道:“二弟,你怎么了?”
沈身上哆嗦得越发厉害,脸上满是骇色,哆嗦着嘴唇,上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身子也摇摇欲坠。
沈琰心惊不已,忙将沈扶到炕边。
沈琰又唤了两声,沈都不应声。就见沈眼睛发直,嘴边也是留下口水,一副魂飞魄散痴傻模样。
沈琰又惊又怒,忍不住挥起胳膊,甩了下去。
“啪”耳光响亮。
沈这才魂魄归体,脸上骇色转为悔恨,黄豆大眼泪滚滚而下。
“大哥,是我害死了珏哥,是我害死了他”沈满脸悔恨,神情因痛苦变得狰狞。
饶是沈琰之前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此刻也被这一句话惊的大惊失色。
他立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望四下里望了望,才退回房间。
“扑通”、“扑通”,沈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他固然念着宗房大老爷昔日恩情,也愿意以后为沈珏尽一份心,可并不代表着愿意让兄弟两个一起给沈珏陪葬。
他黑着脸,看着沈。
沈琰本不是笨人,沈即便还没有细说根源,可是想着沈珏殇亡之日正是沈卧病之时,便长吁了口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泪如泉涌,哑了嗓子道:“那日,我有事去寻田山长,走到书房门口时,正好听到大哥在里面说话……我便退了出来,心里有些憋闷,就出了书院,不知不觉走到坊南的树林……珏哥跟了过去,陪着我呆着……我出去的急,身上穿的薄,珏哥就脱了马甲给我……”
说到这里,沈已经是泣不成声。
沈琰呆呆地坐在那里,已经傻住了。
看着弟弟悔恨不及的痛苦模样,沈琰苦笑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沈琰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是田山长有意许婚,将女儿许给沈,被沈琰婉拒了。虽说自己出身实不光彩,可是为了不让田山长因亲事不成心生嫌隙,沈琰还将自己与二房的渊源与自己的为难之处说了一遍。
田山长虽有些意外沈琰兄弟是尚书府堂亲,不过也只是意外罢了。
有罪责的是沈琰的曾祖母,至今已经隔了三代人,田山长并没有因邵氏就轻视沈琰兄弟,反而觉得他能不遮不掩面对此事,颇有君子坦荡之风。至于亲事,中间夹着尚书府的关系,确实不合适。
沈只当他是无意听了大哥与山长的话,却不知是沈琰故意安排人引了他过去,好绝了他的念想,省的他再惦记此事,在课业上分心。
谁也没有想到,后果竟然是这般严重。
沈琰心乱如麻,还隐隐地生了畏惧。沈虽无害人之心,可沈珏确实是因他而亡。要是尚书府知晓此事,迁怒下来,他们兄弟如何能承受得住?
二房嫡支与他们这一脉,本就存了两条人命。几代人过去,当年涉及的长辈早已身故,彼此之间的血仇似才淡了下来。
如今有了沈珏之死,又成死局。
“可有人看到沈珏与你一起?”沈琰皱眉道。
沈摇头:“我不晓得,我离开书院时有些恍然,就是珏哥跟着我,我先前也没发现,还是他开口吱声……”
“回书院的时候呢?”沈琰追问道。
沈犹豫一下道:“那时雪势正大,应该没人看到吧……”
沈琰已经坐不住。
遇到这样变故,沈能流泪,沈琰却要想一想应对之法。
书院里人多眼杂,沈珏随沈出去的时候又是在课歇的时候,难保不被人看到,这是经不起查的。
如今沈珏初殇,一时没有人去追查他先前的事;等到过了这两日,说不得尚书府那边就要追根溯源。要是有人看到沈、沈珏同行,再联系沈这几日病休,说不得就真相大白。
沈琰来回踱步,脚步越来越急促,面上神色不定。
沈看着兄长如此,哪里不知晓他的为难?
悔恨难当,沈站起身来,涩然道:“大哥不要为我为难,珏哥因我而亡,我总不能装不知。现下我便往珏哥灵前请罪,要是尚书府要追究此事,我愿意以身偿命……”
对于“死亡”两字,总容易让人心生畏惧。不过想着沈珏是因关心自己才病夭,如今已经不再世上,沈倒宁愿三日前死的是自己。
沈琰定定地看着弟弟,道:“揭开此事,你不害怕”
沈摇头道:“怕甚呢……不过一条命。老天爷不开眼,本就该收了我去
桃李之教(一)
殇服需次降一等,为殇者服丧,一律从大功服起,亲儿子为少年亡父亦是如此,上殇大功九个月,中殇大功五个月,下殇服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