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永善闻言,立时变了脸色,带了几分震惊望向沈瑞。
他与沈瑞打了几年交道,即便关系寻常,也知晓他不是狂妄的性子,可如今这样大喇喇地说话是什么意思?是姑母又有什么事,让沈家忍无可忍了?
实际上,既去了庄子上“静养”,二太太还能闹出什么动静来?不过是沈瑞见不得乔家人站着“外家”的立场,大喇喇地提及沈珏罢了。
乔永善不知乔氏犯错详情,乔家几位老爷去年是知晓的,总要提醒提醒他们,省的都得了“健忘症”,自以为有着“舅舅”名分,就能对沈珏的事情指手画脚。就算他们占了名分大义,以前有资格过问沈珏的事,在乔氏折腾了一回后,也没资格了。
这会儿功夫,沈瑞已经大踏步绕过影壁,走到大门口。
乔永善咬了咬牙,又跟在后边。
今日随沈瑞过来的是长寿,正同旁人家的下人一道在门房这边候着。听到乔家下人过来招呼,长寿忙出来。
虽说今日婚礼简办,不过“亲迎”这一环是少不来的。
等到长寿取了马过来,主仆两个上马,离开乔宅没几步远,就听到胡同口传来锣鼓声。
花轿来了。
沈瑞策马避到路边,让开中间路,长寿见状也如实。
乔家三老爷夫妇在孝期,新郎那边却不是在孝期,这又是初婚,原配元嫡,自然也是大红花轿来迎娶。
沈琰进京虽不过一年,可架不住少年举人的身份摆着,又因在南城书院的缘故,加上自身长袖善舞的性子,同僚、弟子也交了不少,凑趣跟着来迎娶的傧相还真不缺。
南城书院不独是寒门子弟多,乡绅富贾子弟也多,体体面面地凑了八个男傧相,簇拥着新郎官坐着高头大马来了。
胡同里就这么大地方,旁边虽也有街坊顽童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不过沈瑞主仆穿着不俗,且彬彬有礼主动避让,众人忍不住忘了过去。
“咦?恒云?”傧相中一人道。
旁边人问:“是认识的人?瞧着年岁不大,已经有了功名了?”
“去年的三元,是我姑父的侄儿…”那傧相道。
听着这话,正是田家子弟。
沈琰也认出沈瑞来,就在马上拱手做礼。
沈瑞也没甚可避讳的,便也拱手道:“恭喜”
倒是那傧相,既是三太太的侄儿,与沈瑞也算相熟,到跟前驻马好奇道:“恒云这是来乔三老爷家吃酒?怎提前走了……”
沈瑞道:“家事有事,就先告罪出来……吉时将至,沈兄与田表兄你们快过去吧,莫要耽搁了吉时……”
乔宅里听到动静,已经有人迎了出来。
沈琰便对沈瑞点点头,策马继续往前。
直到迎娶队伍过去,沈瑞与长寿才又策马,从胡同里出来。
长寿叹气道:“沈举人倒是可惜了……”
沈瑞好笑道:“怎么就可惜了?乔家嫁的虽是庶女,可却是按照嫡女规格送嫁,听说嫁妆预备了五十四抬,在外人眼中,乔家可是低嫁……”
长寿道:“沈举人长得斯文俊秀,不亚沈状元要是运气好,后年中了进士,还愁娶不着高门女?”
沈瑞摇头道:“考进士岂是那么容易?不说旁人家,就说沈家各房子弟多以读书为业,举人出了不少,可真能熬到进士的又几个?就是六哥那里,当年也没等到中进士后再成亲……”
两姓之好(二)
沈瑞说与“同窗有约”,倒不是信口扯谎,而是确有其事,只不过之前约定的时间是明日,并不是今日。有个府学同窗,因家中有事要离京远行,在府学里请了长假,大家就约好了明日摆酒为其践行。
今日既出乔家出来,眼见天色不早,沈瑞就没往别处去,直接回家去了。
少不得先去徐氏那里报备一声,沈瑞倒是没有提乔永德的无礼,只道:“那边预备的差不多,儿子不耐热闹,就先躲了出来。”
徐氏没有追问究竟,不过却晓得沈瑞总不会无缘无故提前出来,定是乔家人有怠慢之处。
等到沈沧落衙回来,徐氏忍不住与丈夫抱怨道:“乔家甚是无礼,巴巴地送了帖子过来,却还要慢待瑞哥……真是亲近不得,以后还是远些为好。”
沈沧皱眉道:“许是迁怒吧,听着乔三的意思,本是盼着你我过去的。”
婚者,昏也。现下迎娶都是黄昏发轿,即便沈沧不是休沐日,是在衙门里当值,想要过去吃喜酒,提前出衙门里出来也来得及。
若非是盼着沈沧或徐氏亲往,乔三老爷也不至于亲自跑了两趟。
徐氏听了越发不喜:“不过是想要扯着老爷做大旗罢了,这离孝满还有两年呢,这是赖定了老爷不成?”
沈沧道:“怎么也要看在老二面上,多少还要帮衬些,况且还有旁人看着
沈家不是就这一门姻亲,可乔家因两代姻亲缘故,为诸姻亲之首,要是沈家对于乔家不闻不问,落在其他亲戚眼中就要犯思量。
徐氏叹气道:“这叫什么事?既是求人,就要像个求人的样子,偏生还金尊玉贵的端着架子,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之前对乔家对三叔、三婶就多有挑剔,这两年又在瑞哥、珏哥跟前摆谱,一个一个眼睛长到头顶上,即便是亲戚也没有这般往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