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老爷出身官宦之家,打小娇生惯养大,一辈子虽没什么出息,可也顺顺当当。如今却是在大狱里蹲了一个来月,原本肥硕的身材,瘦了一大圈。
乔老太太醒后破口大骂沈沧,心中悔恨交加,又想起二老爷之前的话,心中后悔不已。
她觉得沈沧不经心,且舍不得花银子,才使得大老爷没有保住官职。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乔大老爷的前程彻底断送。
“家里没银子,去跟沈沧借,告诉他要是他不借,我就卖宅子要是他能看着亲姨母流落街头讨饭,他就不要管”乔老太太带了愤怒道。
她是真的怒了。
这一个月来,她在家中提心吊胆,沈沧却连面也不露,只有徐氏过来探了一次病。要是沈沧真有难处,过来明说,她还能为了心疼银钱就放弃儿子的前程?
如今不吭不响的,却是坑了乔家一回。
幸而乔大老爷只是平庸,并不是愚蠢,将乔老太太哄着睡着后,就出来与二老爷商量凑银钱的事。
乔大老爷经历了一次牢狱之灾,对官场早已心生畏惧,对于如今这样的处置结果并无不甘心,反而十分感激沈沧。
劫后余生,他既是官员,也通晓律法,若不是沈沧出面活动,说不得他就在劫难逃,够斩首的罪名了。
如今只是罢官罚银,已经够轻了,否则真要担了刑责,子孙三代不能科举,乔家长房就要沦为庶民。
乔家账面上只余几十两。
“怎么办呢?”乔大老爷苦着脸道:“看来只能卖地了。”
乔家是京城老户,世代为宦,有两处庄子,还有两个铺面。
乔大老爷见识了沈沧的能力,正是指望沈沧继续萌庇乔家,哪里肯如老太太所言去逼迫沈家掏银子?以沈沧与徐氏的脾气,也不是几句话就能平白掏银子出来的。
不过变卖自家产业的话,又担心乔二老爷反对。
他准备了一肚子话,准备劝二老爷点头,不想二老爷听了他的话,痛快地附和道:“是啊,恁大一笔银钱,除了老太太的私房,就只能变卖祖产了”
乔大老爷听了,却是意外道:“老太太的私房还在?那之前跑关系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乔二老爷淡淡道:“我从铺子上挪了三百,从大嫂那边挪了两百,老太太给了五百”
乔大老爷闻言,神色狰狞,咬牙道:“好,好,原来我这这条烂命在老太太眼中只值五百两银子……”
恩甚怨生(二)
乔大老爷逃出生天,已经谢天谢地,很是知足。可方才老太太连骂带埋怨的将他没保住官的原因都归为银子花的不够上,使得乔大老爷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异样。
只是晓得亲戚只是亲戚,沈沧肯出面已经是大人情,再说其他就太贪心。
他在老母亲与兄弟家人面前羞愧不已,也是以为因自己的缘故家中浮财散尽,又有三千两的罚银需要在限定时间内凑齐,家中要伤筋动骨。
乔家从乔大老爷曾祖开始出仕,到乔大老爷这辈已经是第四代,只是之前品级都不高,这些年乔家又是下行,也变卖了不少公中产业,剩下的产业有限
没想到他摊上御前官司,性命攸关,老太太与大太太都紧握着私房,不肯掏银子。
乔大老爷心中立时窜了火,倒是并没有糊涂到以为散了银子就能保住自己的官,而是想到了乔家没有掏银子,那他能平安出来定是沈家有了花费。
沈家这次援手,是仁至义尽,可以后未必会肯第二回。
乔家这样求人帮忙,实在太过了。沈沧是脾气好的?徐氏是宽和的?经此一事,以后沈家怕是要对乔家避之不及了。
乔大老爷堆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二弟,这便宜占不得
“是啊,除非再也不要指望沈家,否则还是该打听打听,到底用了多少银子,是当给补上。”乔二老爷更通人情道理,当然也想到其中厉害关系,点头附和道。
世态炎凉,乔家既是京城老户,姻亲故旧十几门,可这一个多月来,都是当乔家是瘟疫似的,生怕牵连到他们身上。同他们相比,素来对乔家不冷不热的沈家,就显得太高义了。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各有思量。
乔二老爷想的是公中产业,变卖就变卖,要不然等了真正分家的时候也不可能是几个房头均分,大半会归为祭田分给长房。
乔大老爷则是想到乔老太太与乔大太太的私房上,既然浮财还在,就无需变卖祖产。否则到了地下,他可没脸见乔家列祖列宗。
乔大老爷到底是一家之主,他若是想要做安排,卧病的乔老太太就成了“聋子”、“瞎子”。
又有哪个“忠仆”、“忠婢”敢去多嘴?
等侍疾的乔大太太察觉到动静时,乔老太太的私房金银还有库房两箱子古董摆件,都已经偷偷地运到正房。
乔大太太急匆匆地回到正房,将婢子婆子都打发下去,方带了几分急切对乔大老爷道:“老爷怎么动了老太太的私房?老太太定要恼的”
乔大老爷冷笑道:“三千罚银,勒令十日交付,我不凑银子,难道还要再进去蹲大狱不成?”
乔大太太揪着帕子道:“不是可以想法子凑么?也不至于如此。”
“怎么凑?账面上只剩下几十两,难道天上会掉银子?”乔大老爷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