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在冬喜面前的失神,只是欲望萌生的性冲动?
沈瑞在床上打了个滚,脑子里闪出两个人,一个是沈举人,一个是王守仁。
总不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爱打洞。
冬喜是个好姑娘,又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性子,可惜两人年纪相差太远,又有身份所限,沈瑞盯着帐子顶,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这时,便见柳芽进来道:“二哥,郝妈妈过来传话,老安人请二哥过去说话。”
沈瑞坐起身,脸上添了不耐烦,不过等出屋子时,已经忧心忡忡状。
顾不得同郝妈妈说话,沈瑞便“急着”问柳芽道:“止咳汤可好了?”
柳芽道:“已经熬上了,小桃在看着火。”
沈瑞这才点点头,看着郝妈妈道:“老安人寻我何事?”
郝妈妈这半月乖觉,早早地暗下“投诚”,沈瑞也不是个心眼小的,当年挨的那几下掐,便不与她做计较,领了这份示好。郝妈妈心中有数,人前不做什么,可私下里通过柳芽给沈瑞传了不少消息。
郝妈妈笑着回道:“是为了老爷收张家两位姐儿做养女之事。老爷说了,明日便要请舅太爷过来立契。老安人说,这不是小事,大哥不在,二哥也当先知晓。”
沈瑞闻言,却是一愣。
本以为是田婆子一事的后续,怎么又扯出张家两位小姐?
沈举人收养女,还真是稀奇,平素并不见待他待见张家那两位,怎么就提起这话茬来?
郝妈妈面上,却是欲言又止模样。
沈瑞心中一动,便随郝妈妈从跨院出来,就听郝妈妈压低了音量道:“老爷这事不妥当,恐怕要出大事……”
风波再起(四)
听了郝妈妈的话,沈瑞放缓了脚步:“可是老爷与张家两位小娘子有甚不妥当?”
沈举人就是个老宅男,除了色令智昏之外,沈瑞想不到他还能闯下什么祸事。
郝妈妈闻言,不由一惊,二哥这点年纪就知晓男女之事?她原本因沈瑞年岁小,怕与他说不清,还踌躇怎么跟他开口。
不过惊讶过后,郝妈妈又觉得并不意外。
若是跟在状元公身边三年,天真烂漫如寻常孩子,那也对不起状元公教导。她之所以如此识时务,暗中弃了旧主,不也是看重沈瑞行事稳重,像是能成大器的。
“张四姐昨晚去了老爷书房,天色露白后才回来。”郝妈妈轻声道:“日子虽短,看不出什么,不过瞧着走路姿势,混不似室女……”
尽管沈瑞表现的像个大人,可年纪在这里摆着,房里婢子又都是规规矩矩,郝婆子便将昨晚得了风声,半夜去书斋外探看,听了半响秽语淫声的事情掩下。
她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便告知沈瑞,就是因沈举人在书斋那里行事太无忌惮。家中下仆又不是瞎子、聋子,沈举人与张四姐要是继续在书斋这般闹腾,哪里是能瞒得住人的?
沈瑞听了,不由皱眉。
虽想到男女之事上,可原以为是年长的那位,没想到是这个小的,好像不过十四、五岁,沈举人倒是能下得去手。之前与婢子仆妇鬼混还罢了,那些人身份都依附沈家,闹不出什么乱子。
不过想一下郝妈妈那句话,他便晓得并非是沈举人摸进张四姐屋子,而是张四姐摸了过去,沈瑞嘴角不由抽了抽,这小娘子倒是不挑人。
若说沈举人三年前,还是一个儒雅看着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的中年儒生;如今的沈举人,被酒色掏空身子,已经显了老态。
有沈瑾那翩翩少年郎对比,这年将半百沈举人,张四姐就下得去手?
还有沈举人,偷情便偷情,这同表侄女勾搭成奸还不算,还要收为养女。
这是欲盖弥彰呢,还是要明目张胆呢?
表叔奸表侄女不好听,这养父奸养女更容易惹人非议。
他倒是没想到户籍上的养女、养儿可以视为奴仆这一条,毕竟张家两个妙龄小姐,给亲戚家做养女说得过去,做婢子下人则太罕见。
他都能想到不妥当,沈举人却自欺欺人、视而不见,显然已是色迷心窍。
沈瑞晓得郝妈妈为甚担心,要是搁在寻常人家,这种不在服亲内的尊长与卑幼私通,只算风月官司,与律法无碍。不过要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不是沈举人有功名在身,在仕籍,上头有学政管着。这风化官司要是坐实了,可也够他喝一壶,严重了举人功名都会被割掉。
郝妈妈专程与沈瑞提及此事,自然担心的不是沈举人的功名,而是沈瑞会不会受牵连。
女肖母,子肖父,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沈举人行事太不检点,沈瑞与沈瑾两个即便规规矩矩的,也会因是沈举人之子,被人质疑人品德行。
这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的说法。
“我当如何,还请妈妈教我?”沈瑞轻声道。
即便晓得沈举人行事不妥当,可他当儿子的,还能去打骂阻拦不成?抓贼抓脏,抓奸抓双。偏生这种事情只能大被掩了,绝不能揭开说。
郝妈妈低声道:“能发话跟老爷说这个的,只有老安人。偏生老安人如今不管闲事,并不晓得此事,老奴也不敢将风声透过去。大哥后日家来,二哥瞧着,是不是私下告诉大哥?好让大哥去同老安人说道说道。老安人最疼大哥,说不得为了大哥,就将那两位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