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氏的脸色冷下来,轻哼道:“真当十二房好欺负?”
道痴道:“多半是为十月里的事情来的,我陪祖母一道去见客。”
王宁氏点头应了,带道痴去了南厅。
王青洪早已等的不耐烦,并不相信王宁氏不在,只觉得王宁氏端架子,才这样拖着自己。
可是十月里的事情,到底是十二房理亏,要是真闹出去,十二房就要再次成为宗族口中的笑话。
王青洪惜名,怎么会让事态发展至此,这才有了登门赔不是之举。眼见道痴扶着王宁氏进来,看了不看自己一眼,王青洪心里冷哼一声。
十月里的事情,固然王崔氏不对,可祸根子还是道痴。
扯着面皮,王青洪给道痴与王宁氏道歉。
王宁氏哪里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只是无意计较,支应两句见王青洪软硬话都说了,便吩咐人“点汤”。
王青洪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心里舒坦多了,见道痴始终沉默不语,板起脸来差点要训斥一顿,不过眼角扫到王宁氏,又闭上了嘴……
崔小舅、刘大舅(一)
王琪计划的很好,腊月十四同道痴出发去武昌府,小年前左右回来。除了在路上的四、五天之外,还能在武昌府暂留三、五日,吃喝玩乐的时间足够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出门的东西都预备好,马车与跟着的人也定了,他刚想要出门去寻道痴,看看那边准备的如何。
可是刚走到前院,他就见两个内侍带了几个府卫进了大门,被堂哥带着引到前厅。
那两个内侍不是旁人,正是世子身边的黄锦与吕芳。
两人是过来传话的,世子请王老太爷与太夫人去王府。
世子传召,王老太爷与太夫人收拾一番,便出了家门。等到二老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太夫人双眼红肿,王老太爷也一下子老了许多。
王琪察觉出不对,没等凑上堂兄跟前打探,就见堂兄红着眼睛过来寻他。
王琪小心翼翼上前,道:“大哥,到底怎么了?是……姑母病了?”
王珍点点头,闷声道:“七郎,姑母情形不大好,大夫说就这几日了。祖父祖母的意思,是让你进王府,陪姑母最后一段日子。王妃那里,祖父母已经请了恩典。”
王琪只觉得脑袋里跟惊雷似的,一震一震的生疼。
王夫人是王老太爷幼女,年纪只比宗房长孙王珍大几岁,今年还不到四十岁。
王琪父死母丧,王夫人待他如子,他便也待王夫人如母。姑侄感情最好。
尽管八年前二郡主夭折后,王夫人的身体就不大好,可谁也没想到她这坚持不下去。
王琪的眼圈立时红了:“怎么会不好?我放假前,还去见过姑母,怎么说病就病了?”
王珍道:“听祖父的意思,姑母身体早就不好,这几年也是日日要吃药,能熬到今天,已是不易。”
王琪低下头抹了一把眼睛,哑声道:“好,我这就去王府见姑母。明日出行之事,大哥帮我取消了,再使人告诉二郎一声。”
碰到这样的大事,哪里还有心思闲逛,他恨不得立时飞到王府。
民间有句老话,叫“年关难过”。除了市井习俗,年前清理债务外;还有就是老弱病患,腊月也是最难熬的。好多积年的病患,都是熬过一个腊月就能太平一年,熬不过去就拉到。
王夫人这里都安排请娘家人交代遗言,那定是大夫发话,只剩下熬日子……
道痴当日得了消息,便过来宗房见王珍。
原本他想着是不是回王府探望王夫人,可到了宗房这边,晓得除了王老太爷与太夫人外,王夫人只召了王琪,连王珍等嫡亲侄子都没有没轮到,他就熄了去探望的心思。
对于重病的人来说,折腾见客才是折磨。
回到家中,道痴与王宁氏提及此事,又引得老人家一阵唏嘘。
王夫人入王府前,王宁氏也曾见过几遭,印象中是个开朗大气的好姑娘,没想到后来入了王府。说到底,儿女都是孽。若不是二郡主早夭,王夫人也不会伤了身体,郁郁寡欢至今。如今她油尽灯枯,心里割刀子的又成了她的父母。可怜宗房老太爷与太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唏嘘过后,祖孙两个依旧准备过年之事。倒不是她们多冷情,实是她们祖孙拉见过王夫人的次数都不超过一个巴掌,接触有限,心里并不怎么难过,只是有些担心王琪。
没等王琪出王府,次日外九房就收到拜帖,还是两张。
一张署名为“侄崔皓”,一张署名为“姻侄刘万山”,抬头都是姻伯母,自称“小侄”。
道痴看到这两个帖子有些傻眼,这两个人名虽是初次听闻,可这两个姓氏熟。崔是他生母的姓氏,刘是顺娘外家姓氏,名义上也是他的外家。
拿着这两张拜帖进院子时,道痴心里直犯嘀咕,不是他想的那两家吧?
王宁氏看到两个帖子,脸上也露出诧异。
对于署名“刘万山”张,老太太道:“这是你大舅舅,身上是举人功名,早年进京应试,后来就断了音信……”
说完这个,老人家又拿起另外一张,道:“这个崔皓,当是你生母的兄弟。你出继时,我同洪大老爷问过你生母的娘家人。如今虽说崔家在安陆还有几房,可算是来都是隔房表亲,你生母的亲兄弟只有这一个。只是当年不忿你生母为妾之事,怒而出走,多年不得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