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崔氏这才眉头舒展开来,道:“对了,还有一句话,我也多嘱咐你一句。你的八字,一直是老婆子的心病,老婆子打听了几处,总算有个眉目。你八字纯阳,又是火命,最忌讳阴人阴地。北方属水,往后避着北方,就可保一生平安喜顺。”
道痴终于明了,原来作态半天,就为了这一句。
王珍听得愣住,皱眉道:“叔祖母,算命的说二郎当避着北方?”
王崔氏点头道:“这是这个话。若是寻常火命,还不至于避讳如此,二郎纯阳八字……”
她一边说着,一边望向道痴,却被道痴眼中的森森寒意惊到。
转瞬之间,又是一阵平和,好像是她眼睛花了。
王崔氏到底心虚,低下头道:“我也没法子,我只盼着二郎平安。二郎小时候的情形曾瞒过旁人,可你娘就见过一次的。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是魂魄不全。在外头养了这些年,总算好些了,要是再要个闪失,可不是要命。”
王珍有些糊涂,不过听到自家老娘都扯进来,当年的事情他知晓的不全,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道痴平静无波道:“伯祖母这份好意,孙子收下了。”
王珍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发现道痴平静之下的怒火。
等出了十二房,王珍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二郎,若是真如此,可怎么好?”
天命五行之说,可敬可畏。
道痴道:“大哥是个明白人,还没看出来,里面那位折腾半天,就会最后那句话,就不想让我进京罢了。拉来大哥做个见证,看着话风能不能透到我祖母耳中。若是我祖母没听到,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人传出来。我祖母固然不信,可众口铄金,父亲又是亡命在进京路上,祖母心有余悸,怕是会拦着我进京了。”
他这样一说,王珍哪里还反应不过来。
他睁目结舌道:“这是为何?”
道痴没有回答,王珍自己想到了,黑着脸道:“就为了你院试比三郎成绩好?”
尽管从头到尾只是旁观者,可王珍心里也怒了。
道痴今年才十三,就已经取得秀才功名,照这样考下去,而立之年考中个进士,也不稀奇。
王崔氏说的那句话“避着北方”,其心可诛。会试在京师,真要“避着北方”,那就乡试后就要放弃科举。
他回头望了望十二房大门,咬牙道:“这老太太莫非是疯了?你是好是坏,碍着她什么了,这样折腾?”
道痴摊手道:“大哥问我,我又问谁。要是我生而知之就好,能晓得小时候到底哪里惹了她生厌,十数年过去,依旧半点见不得我好……”
童子身,泄元阳
宗房老宅。
王老太爷手里拄着拐杖,跺脚道:“这个糊涂婆子,这叫什么事,不将二郎逼成仇人不肯罢休。”
王珍亦不忿道:“就是太过,孙儿都看不下去。就算三郎考的不好,又同二郎有什么相干?难道就为了怕二郎强过三郎就,就这样压着二郎?二郎如今已经不是十二房的庶孙,过好过歹又与十二房有什么相干?”
这个理由,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想到的。除了这个,他想不通王崔氏压着二郎的理由。
王老太爷冷哼道:“为的什么,不还是为了那张老脸。要是出继出去的孙子不成材,他们不过是不理会。有三郎,下边还有个五郎,教好了都能给他们长脸。可出继出去的孙子,要是真成了才,超过三郎去,他们心里就要不自在,觉得没脸了。你洪大叔本是不错,可惜了摊上这个浅薄的老娘,又染了那死要面子的毛病。不过是白折腾罢了,徒增笑料,二郎心智坚毅,哪里几句话就能影响的。”
因提及三郎,王珍感叹道:“孙儿早先瞧着三郎的学问是好的,现下有些摸不准。要说他虚有其名,也不会县试、府试都是案首;要说真有其才,院试也不该差距这大。二郎的进步,却是有目共睹,一次成绩比一次好。照这样下去,安静地读几年书,下一科乡试不过,下下科也当差不多。”
王老太爷听了,一阵沉默。
若是这样说来,王崔氏担心三郎压过二郎去,倒也不是平白无故。要是二郎没出继,庶枝强于嫡枝,乱家之源;既是已经出继,那还真是天高任鸟飞。
大师父去年强硬做主将二郎出继,是不是也看出道痴比三郎资质更好?
不过即便是那样,也是十二房自作自受。但凡十二房的长辈待二郎有半点慈爱,大师父也不会舍得将二郎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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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九房,上房。
王宁氏脸色铁青,道:“欺人太甚!”
道痴见状,道:“不值当生气,祖母宽心,不过是那边长辈的一点私心,咱们晓得了,不搭理便是。两家过日子,谁能管得了谁去。孙儿没有瞒着祖母,实是要借祖母这尊大佛撑腰。不管那边再寻什么由子,孙儿是不打算再上门。可是为了生恩的缘故,要是孙儿直接拒绝,说不得他们反而要将不是推到我身上。只能求祖母出面护我。至于三郎,他乐意过来便过来,不乐意便也远着吧。”
回来没有瞒着王宁氏,是怕将来有闲话传到老人家耳朵中。老人家是个明白人,未必会因几句闲话就拦着孙子奔前程,可是心里担忧是少不了的。
这回说了,都推到王崔氏见不得自己超过三郎这一条上,以后要是再有闲话出来,老太太也只会当时十二房的手段,不会太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