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宁氏这边,准备好晚饭,过来叫道痴吃晚饭时,便发现孙子已经睡过去。
看着孙子脸上的乏色,老人家没舍得叫他起来。
结果道痴这一觉,从黄昏时分睡到次日中午,将王宁氏都吓了一跳。
“二郎,你们到底去梁王墓做什么?怎么好好的人累成这样?”王宁氏忍不住开口问道。
道痴揉了揉太阳穴道:“就是巡看,没做旁的。只是孙儿择席,出去那几日没睡好。”
王宁氏心疼孙子,可是也没有再啰嗦。多说无益,毕竟是世子安排,自己的乖孙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接下来的两天半,道痴哪里也没去,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等假期完了,折腾下去的几斤肉又回到身上。
王宁氏依旧觉得他瘦:“尽长个子,这小身子板跟柳条似。”
祖孙两个都想念京中的顺娘,可是谁也没有主动提及。隔着这么远,顺娘又是双身子,说起来对方难眠要担心一场……
三千多流民,留在安陆的有七、八百,这些人多多少少也有些乱子,不过这就不是王府这边操心,知州才是一城父母官。
经过这件事后,府学的气氛又变了。
在陈赤忠与刘从云的联盟中,原本刘从云充当智囊,现在陈赤忠对他却淡了下来。吕文召偶尔的嘲讽尖酸,陆炳也不会再多事出来。
府学里,好像一下子就祥和起来。
说到底还是出去见了回“世面”,大家心境不同,早先在意的那些或许已经不再在意。
等到中秋节前,三郎来信了。
十二房已经到京,容娘待嫁不便,三郎去了张家探望顺娘。顺娘一切都好,张家姐夫也是个体贴的。
王府这边,中秋赐下不少东西,然后安排大家放假。
道痴现下又开始读书,实没法子,顶着这秀才帽子,年底还需要考试,要是成绩太差,就不能考贡生。
三郎的下一封信,在九月末,与张家报喜的信前后脚到。
三郎的信中提及好几件事,顺娘九月初八平安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容娘已经出嫁,他则是由外公那边的亲戚帮忙,入了国子监;第四件就是王青洪在谋求起复,砸了不少银钱进去,已经略有眉目。
三郎入国子监,道痴能关注关注,可王青洪如何在京里钻营之类,则是在没兴趣。
王宁氏先是欢喜,后是惆怅,念叨了几次京城。
道痴看着自己的功课,要是按实际水平来说,即便参加考试,也取不了贡生,说不得还得走王府的关系。
不过现下提这个还早,京中那位还没有动静,还没到兴王进京之时。按照道痴的设定,是在世子京城后再移居京城。
世子即位前后,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怎么错过这个“君臣共难”的机会。
道痴有些盼望三郎的第三封信,没想到第三封信没盼到,等到了王珍。
王珍找到王府来:“十二房老太太病了,不知怎么的,非要见二郎不可。我实没法子,怕老人家有个不好,没法跟洪大叔交代。”
道痴听了,心里很是腻歪,呼之则来、挥之着去,王崔氏抽什么风?
道痴心里不耐烦,也有忍住了,与王珍一起去启运殿报备了,方出了王府大门。
王珍松了口气,招呼自家的马车上前,拉着道痴道:“二郎,咱们这就过去吧。”
道痴抬头看了他一眼,脚下却没动,而是道:“大哥,去十二房之事,我需先告知祖母。”
王珍羞愧到:“应该的,是我疏忽了。”
王宁氏自然不会反对,十二房因容娘嫁人的缘故,王青洪夫妇带了几个儿女北上,就剩下一个老太太。
瞧着王珍出面,想来十二房将老太太托付给宗房。
就算十二房老太太招人厌,可到底是三郎与容娘的祖母。道痴心里虽不甘不愿,可依旧跟着王珍去了十二房。
王崔氏头上包着帕子,依在床边,倒没有道痴想的“病入膏肓”的模样。
道痴心中疑惑,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想着王崔氏这出是要做什什么幺蛾子。
老太太将他上下打量好几眼,道:“我也不是没事折腾你,只是前几日去礼佛,遇到一件事,同你相干的……”
一句恶言斩亲情
瞧着王崔氏竟然满脸关切,不仅道痴心中诧异,都旁观的王珍都觉得稀奇。
这位不是最不待见道痴这个庶孙的么?怎么莫名其妙地“慈祥”起来?
道痴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接王崔氏的话,只是认真地看着王崔氏,并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到底与自己有何关系。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他虽是个尊老爱幼的性子,可也不会因对方上了年岁,就不做计较。即便他不是虎头,可也不是傻子,两世为人,到底是真正的善意、还是假装的善意,他还分得清。
王崔氏的脸僵了僵,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是我做主将你留在老家,说到底是我这老婆子亏待了你,你怨我也是应当的。”
道痴垂下眼帘道:“无怨。”
压根就没关系的人,就算他占了这壳子,欠的也只有死去的崔姨娘与抚养他长大的大和尚。十二房的其他长辈,早在本主夭折时,骨肉名分的大义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