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父声音,犹在耳边,年少的世子跪在灵前,眼泪簌簌落下……
“五七”大祭,京中的钦差,省府的官员都过来安陆,王府内外好一番热闹。
大祭过后,钦差依旧没有启程,他们要等到“七七”大祭后才返京。
兴王仓促离世,王墓也是王爷薨逝后才划定。如今那边先盖享殿,兴王“七七”后,灵柩将送到享殿暂奉。等到王墓修好后,再选择吉日正式下葬。
同“五七”的热闹相比,“六七”属家祭,出面的仅限于王府中人。
王府属员与体面的管事下人,都得了恩典,进了卿云门。
当看到主祭人的位置站着的是王琪时,最震惊的不是王府属官,而是乐群院三伴读。
王琪因这半月苦学祭礼,体重又减了十来斤。五尺三寸高,一百五十斤的体重,看着只是略富态些,不显痴肥。
祭乐声中,王琪圆圆满满地主持完祭礼。
等回到乐群院时,他已经顾不得多说,就在其他三人的注视中,将道痴拉近厢房。
“勒死哥哥了,快帮哥哥解开。”王琪扯了身上的孝服便道。
道痴这才发现,王琪后背上系着小手指粗的牛筋。原理有些像后世的“背背佳”,就是让王琪能一直保持挺胸的东西。
“怎么想起用这个?”道痴一边帮他揭开,一边问道。
这大暑天,用牛皮筋勒肉,还能有好去。那一道道的红檩子,挨着皮肤的地方也破了一层皮。
牛筋解去,王琪的身体立时成弓行。
他往榻上一趴,死猪似的哼哼,道:“一套祭礼下来,要将近两个时辰,哥哥都要挺着身板,哥哥实在坚持不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取巧法子。若没有这个,跪跪起起的,哥哥早就坚持不下来……”
对于王琪“身份分明”之事,其他三伴读反应各异。吕文召是不屑一顾,回到乐群院,也使劲地摔门,没有出屋子;陈赤忠与刘从云则相伴到王琪房间,向他道喜。
刘从云依旧带了笑,陈赤忠也是一副老大模样,可到底不一样了。
两人走后,王琪不无惆怅。
道痴懒得见他“无病呻吟”,开始寻思自己在“七七”后如何与世子开口。
根据这些日子隐约的来的消息,世子在大丧后的学业还会继续。只是依旧是大家各回各位,依旧是六伴读陪世子读书的格局;还是四个年长的学差,两个小的做伴读,道痴有些拿不准。
前者的话,他请假出府不显眼;后者的话,请假就错过了与世子、陆炳更加深一步的机会……
王府大丧,宗房相邀
因国主大丧在即的缘故,乐群院众伴读七月末的月假就延期。
世子说了,在兴王大丧后,众伴读给假一月。毕竟大家跟着治丧多有辛苦,六月月假也没休,八月又赶上中秋节。给假一月,大家也能好生歇歇。
众人闻言,喜出望外。不单单是想家的缘故,他们如今多开始学差事,还有不少事情需禀告各家长辈,请长辈们帮着拿主意。
像陈赤忠这样的“大财主”,也要出面,整理整理玄妙观观产。
没等到兴王大丧,又出来好消息。南赣巡抚王守仁在南昌府大败宁王叛军,宁藩逆王与从逆文武都已经拘拿,宁王从起兵到被俘,只有四十三日。
即便是千里之遥的叛乱,可安陆百姓得了消息,也有不少人放鞭炮。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要是宁王叛乱波及起来,最后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转眼到了八月初五,兴王“七七”出殡之日。
除了朝廷钦差,护馆省府文武大员,王府众属官,安陆城乡绅父老,齐送兴王出殡。
当王爷灵柩被拉出王府时,王府内外一片哭声。
王府大门外,呼啦啦跪了近千的地方父老,多是南城百姓,这些年受过王爷活命之恩。他们哭声震天,共同哀悼兴王这个好国主。
从王府到城门口,自发来送人,有又上千人。旁人还好,安陆知州满脸菜色,生怕有不开眼的,乱了王爷大丧。衙门里那些人手,虽已经派下去,可那点人数,又顶什么用。
行人司随着行人司司副王瑄过来的两个行人眼睛可不够看。
朱明传承百五十年,亲王藩数十,郡王藩数百,国主大丧,对于这些经常下地方传诏的行人们,司空见惯。
虽说有的出殡时,也会安排军民相送的戏码,可与眼前这情景实是没法比。
一个行人感叹道:“都说王爷在藩国实仁政,司里还有些说嘴,说多是沽名钓誉之举。若是他们看了眼前此景,就得将自己说出的话再吞回去。”
另一个行人道:“请迎养,宗正道,禁异端,躬节俭,杜淫巧,敬神明,笃孝敬,去奢侈,却进献,溥恩泽,正圣心,优老臣,慎刑罚,舒民困,崇圣学,礼大臣,赈荒旱,救水灾,轻禄利,广仁恩,感祈祷,济不给,助边患,固城池,优乡宦,资忧制,惠去官,恤民隐,谨礼度,悯故官,育人才,远倡优。”
听着先头那个行人迷糊:“这是什么,竟是好话?”
另外一个行人回道:“是守备太监杨保给皇上奏折中,对王爷的赞誉,德政三十二条。”
先头那个行人咋舌:“这个杨保倒是真敢写,他到藩国本就行监看之则,这般说兴王的好话,就不怕京里着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