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单单是虎头的问题,老和尚怎么办?
自己骤然离寺,还有虎头接空挡,填补老人家的孤寂;虎头也离开,老和尚身边就没人了。即便宗房安排下仆来照看老和尚,到底与儿孙似的虎头不同。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决断,道:“不急,当差的事情等虎头稍大些再说。”
“就算当差的事情过两年再说,可这么好的苗子,也不好荒废了。我瞧着他除了力气,就耍长拳与棍法,再无其他。”王琪道:“要不改日带虎头见见陆大人……若是陆大人爱才,收了虎头做徒弟,等虎头以后入王府,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受欺负。”
陆家的王府地位超然,据他们这些伴读看,就是姻亲蒋家都没有陆家有体面。
陆典爱才之事,道痴深有感触,听了王琪的话,不由心动。
他抬起头,看着虎头道:“虎头,你想不想骑大马,做大官,让人怕你?”
虎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吃糖……”
“有糖吃。”道痴点头道。
虎头又指了指西北方向:“骂我……”
道痴皱眉道:“他们不敢再骂你!”
虎头看看道痴,指了指王琪,眼睛闪亮,道:“耍……”
道痴见状,心中一软。虎头看着壮实,实际上毕竟是十二岁的大孩子,天性还是喜欢玩耍。这一年多,陪着老和尚不是在山中,就是在寺里,委实可怜。
道痴道:“他或许没空陪你玩耍,可有其他人,陪你摔跤、举石头。”
虎头的眼睛更亮,可依旧没有点头:“小师傅……”
道痴笑了:“就算不在我身边,见面的次数也会多的。”
虎头不在吭吭哧哧,使劲地点头:“骑马……做官……”
道痴道:“那就好好的练力气,我去请个师傅给你。”
虎头想了想,乖巧地点头。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却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王琪在旁,急出一脑门子汗,小声对道痴道:“还是二郎厉害,我都不晓得虎头到底说什么?是不是找人好好教教他,口舌又没毛病,恁地说话这么费劲?”
道痴道:“这已经是强许多,之前他多是一个字……不是口舌问题,是反应的较常人稍慢些。”
王琪翻了个白眼,这还叫“稍慢”,是“十分慢”才是。也就是道痴这里好言好语,换做其他人,谁这么有耐心与虎头说话?
不过想着在虎头眼里,道痴排在“糖果”、“是否挨骂”、“玩耍”后,王琪又有些幸灾乐祸,道:“二郎跟小家长似的,可在虎头心里还是排了第四位,连糖果都不如。”
道痴瞥了他一眼,道:“我心里不仅当虎头是家人,还当七哥是亲兄长,不知七哥心里,弟弟能排第几位?”
王琪讪笑,回答不出来。
王珍先前安排的两个下仆还在,晚饭做的米粥咸菜。
王琪是无肉不欢的主,即便这一年来控制口腹之欲,可也只是不吃肥肉,鸡鸭还是不离口的。他就着咸菜,喝了两碗粥,依旧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开始撺掇道痴明日回城。
道痴却不理他,依旧待到第三日中午,才准备下山。
下山之前,他再次去了禅室,心里已经想着劝老和尚下山。
看着老和尚的精力越发衰减,在老和尚最后这段日子,他想要陪在老和尚身边。若是老和尚不愿意下山,他就准备在王府大丧后与世子请假,回山上住些日子。
可是没等他开口,老和尚已经说出他的安排:“这次算了,下次你回来,就带虎头下山。他正是学东西的年纪,不好一直陪着老和尚身边。老和尚这里,不用痴儿操心。老和尚已经同王珍说过,留下那两个看寺的下仆。”
若不是晓得王琪这两日没进禅房,道痴都要怀疑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显然,老和尚与道痴一样,不看好虎头的家人,将照顾虎头的责任,交到道痴身上。
道痴犹豫道:“虎头心如赤子,若是挨欺负了怎么办?”
老和尚道:“男儿在世当掌权,难道就为了怕风雨,就拦着你们这些雏鹰、不让你们学飞么?”
闹府学谁是无辜人
老和尚再次拒绝道痴关于下山的建议,道痴便没有再啰嗦。只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过了王爷大丧便请假出府,除了多陪陪老和尚,也可以全部精力用来预备应试。要是明年院试落第,就要等到后年六月。谁晓得世子何时进京,自己这边当然预备的越早越好。
黄锦安排的“周道”,再安排马车送这兄弟二人出来时,便热情地问了他们两个的归期。于是,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山下候了一会儿了。
王琪与道痴上了马车,兄弟对视一眼,真心有些无奈。原本他们还打算进城后就各回各家,明早再回王府。如今黄锦既“好意安排”,他们反而不好节外生枝。
在马车上,道痴提及老和尚想让虎头下山之事。
王琪闻言,眼睛闪亮:“太好了,我去同陆大人说。”
道痴摇头道:“是否让虎头进王府,主要的不是看陆大人,而是看殿下。若是殿下愿意接纳虎头,往后才会真心护着虎头。”
王琪拍着胸脯道:“这有何难?我去同殿下说……殿下现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要是虎头再大些,混个小头领都不意外。可惜了,实在年岁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