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洋洋得意地米茶介绍一番,道痴听闻这是外头的东西,不由欣喜道:“那外头有卖的没有?”
陆炳摇头道:“不晓得。”
道痴正皱眉苦思,米茶听起来确实不错,可到底去哪里淘换,要是惊动王府就不美了。
小丫头已经自告奋勇道:“炒米茶很是省事,不过是多加一把柴火的事,就让大厨房这边预备得了……”说到这里,察觉出说话口气不对,忙解释道:“若是王公子怕麻烦他们,可以预备两把铜钱做赏钱”
小丫头这般热心,陆炳乐意帮忙,对于道痴来说,事情仿佛都变得简单起来。
蜡烛宽裕,做宵夜的米茶也预备得了,日子过得真的简单而轻松。
转眼,到了六月二十七。
按照进府前王府这边说辞,众伴读入了王府,每月回家休息三日,出府的时间,就定在每个月二十七日,回府的日子是三十日下午。
不管在府学里摆出各种小大人模样,可都是半大孩子,对家里的渴望很是浓烈,包括道痴。
燕伯站在王府大门外,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道痴见状便不罗嗦,与同窗们别过,随着燕伯往家里走。
王府在州城最中间,外九房在州城东北角,两处相隔并不算远。道痴即便是步行回来,也没用得了多长时间。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不可说,像王宁氏与道痴这对祖孙相处的时间,还没有这次分开的时间久。可是王宁氏心里,却早已将道痴当自家骨肉。
将府学里的事情问得七七八八,确认孙子却是在里面没吃苦,王宁氏心里才踏实下来。
可是想起一事,她原本大好的心情就沉了下去,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老人家寻了一张帖子,递给道痴。
道痴打开看了,原来本月六月三十日,是十二房幼子“抓周”之喜,十二房要摆酒,少不得宴请族人。
他犹豫了一下道:“祖母,咱们不用去吧?或许那边只是客气一下才发的帖子,未必愿意让我们过去。”
王宁氏摇了摇头:“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邀请,老婆子都当带你过去……”
闻恶语宁氏怜不平
道痴闻言,迟疑道:“祖母,莫非孙儿不在家这些日子,有什么事情发生?”
虽说相处不到半月,可是他瞧出来,王宁氏并不是多事之人,这次主动提及赴宴,定有什么内情。
王宁氏点点头,道:“因你出继之事,近日十二房所受非议众多。不单单是归罪于王杨氏‘嫉妒不贤’上,连大姐儿容娘的名声也受到牵连。我虽没见过容娘,可既是三郎的一奶同胞的姐姐,估摸也差不到哪儿去。况且那些诋毁之言,多是风言风语,并无什么真正恶行。
事情到底是因你而起,大人们或许并不无辜,可干一个小姑娘什么事?你不看在旁的身上,只看在三郎带你如此友爱份上,也要露露面。这世道,女子不易,小姑娘还没说亲,若是就此坏了名声,下半辈子可怎么好?”
道痴听了,不由皱眉道:“怎么会这样?那……洪老爷就没说什么?”
王宁氏道:“自古流言蜚语,都是越描越黑。如今三郎退了宗学,洪老爷闭门不出。这些流言蜚语对他们来说,或许不过是添一时堵。可若是坏了容娘的名声,就是一辈子的大事。”
道痴困惑道:“祖母,为何那边不对外实话实说?我八字纯阳又不是胡编出来的,说我与他们家人八字相冲才过继出来,不是也是一种解释么?为何会任由流言传到这个地步?”
王宁氏道:“谁晓得呢,估计他们也要几分脸面,不好意思将事情都推到你这小毛头身上。再说即便真推到你身上,也要看外头的人信不信。人皆有嫉妒之心,说起来还是十二房的富贵太晃眼,心中生嫉妒的族人太多,才有了现下的暗涌。”
除了道痴请王宁氏送东西回十二房那次,祖孙两个都没有再提过十二房。老太太从来没问过,道痴也没有提及。
想想回十二房那两日,三郎的敦厚,容娘的开朗,还有餐桌上摆在自己眼前的精致素菜,不管是爱屋及乌也好,还是其他也好,道痴真的对王杨氏生不出什么恶感。
“祖母,十二房那边……见不得孙儿的不是杨淑人,而是太淑人?”道痴想了想,终是开口道。
他能理解王青洪因孝顺的缘故,不愿意开口提王崔氏如何;到了他这里,可没有为亲者讳的意思。
这下子,吃惊的轮到王宁氏。
老人家目瞪口呆:“这话怎么说?”
道痴讲述了自己回十二房那两日,王崔氏的反应,以及王崔氏“生病”,让儿子将道痴送到外宅的话。
王宁氏听着,时而怒,时而惊,最后便是深深地疑惑。
毕竟道痴生母小崔氏是王崔氏的亲侄女,又是她做主纳进门的,若是没有缘故,王崔氏不该这样对道痴。
想来想去,王宁氏只能想到小崔氏的死上,叹了一口气道:“人上了年岁,不仅忌讳生死,还容易回想过去。瞧着老太太的反应,也并不是就厌了你,更像是愧疚,见不得你。估计是见到你,容易想去逝者。或许在她心中,始终对你生母有愧,想着是不是自己照看不周的缘故才没留下侄女的性命什么的。她啊,性子太刚愎,这样的人容易钻牛角尖。逝者已矣,不顾念活着的,她终是会有后悔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