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天长
挂了电话,她支着下颏,杏眼盯着桌面手机瞧了半晌,一切安静如j,又忙去推开森绿雕花的窗棂,鲜冷的风扑在脸蛋子上,小手举着手机高高的,信号明明满格,怎么他还没有打来呢?
有人推门进来:“宁愿老师,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可以。”她关上窗户,忙点头。
临近双十二,各电商平台的价格战,促销战打得火热,宁愿被一家电商公司邀请来给员工加油鼓气。
楼道早已挤满了人,呜呜泱泱,宁愿在保安开道守卫之下,朝两侧甜甜地挥手。
“哇,靠,我还以为她是淡颜系的,但是真人居然好x1睛好耀眼。”
“真美啊,我刚在那感叹呢!”
“哈喽,宁宁。”
“啊啊啊吧,大美妞,看我!”
“好美好美好美好美……”
宁愿一层楼一层楼扫过去,又去各处办公室慰问,将n茶啊,巧克力啊,小蛋糕啊,分发给员工。大家都很雀跃,特别是日常九九六,秃顶的程序猿,见到她简直舌头打结,兴奋地说不出话来。
扫完楼,又去参加了小型的直播,出来时,天都暗了。
“宁宁。”
熟悉的声线,低醇而雅致,像日式的和歌。
宁愿回眸,见是方泽墨,同以往万众簇拥不同,余他一人,寂寥得像一簇烟火,穿着雪se的毛衣,浅蓝se牛仔k,柔软的领口,裹着纤长的颈项,褐se眸眼,点点的星光坠落,路面伶仃摇曳的灯。
虽是笑着,却有一gu哀戚之感。
“其实我也参加了这个活动,只不过我一直在a楼,刚才过来,还以为碰不上你了。”他仍是笑着。
“嗯。”宁愿怔了怔,轻轻地答了声。
她不明白方泽墨贵为影帝,怎么会接这种档次的商务活动。
她低头,拿起手机,催促司机什么时候到。这司机连带车都是陈枭拨给她的,他嫌她是路痴打车不方便,开车技术又烂,有个司机在,多少他也能安点心。
“嗯,宁愿姐姐也在我身边,你要同她说话么。”
猝不及防,手机递到了宁愿面前。
屏幕里小姑娘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圆脸,五官很漂亮,只是两只眼睛分得略微开了些。
她叫星星,因为是糖宝,两三岁时便被父母丢在了圣安孤儿院门口。这些年来,一直是宁愿和方泽墨在对她进行定向资助。
小姑娘身上穿着的卡通睡衣,是宁愿和方泽墨去年买给她的,红珊瑚的颜se,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球,火焰般旺盛的生命力,永不熄灭。
“宁愿姐姐。”她睫毛闪着光,乌溜滚圆的大眼睛直望进人心底。
外界对糖宝一直有所误解,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然而,大多数糖宝只是智力偏低,认知停留在孩童阶段。
要知道,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具有感情,特别是对周围的人,具有十分强烈的感情。
见星星挥舞着小手,同她打招呼,宁愿鼻尖泛酸,主动从方泽墨那儿接过手机,开始和星星聊天。
“我……”星星瞪大双眸,显然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旁边的社工轻语提醒:“不是一直念叨着让宁愿姐姐来看你么?”
星星如梦初醒,卷着舌头,费力道:“看……我……和哥哥……哥哥一起……”
“姐姐其实已经……”
宁愿想说她和方泽墨已经分手了,但星星平常最缠着他们两个,她怕冷不丁告诉她这些,她会难过。
“最近宁愿姐姐很忙,等她空闲下来了,我们就去看你。星星不是一直想要长发公主的玩偶么。昨天哥哥已经派人送了一个过去,星星收到了么?喜欢么?”
方泽墨说着话,亲昵地将手臂搁在宁愿肩膀,如往昔般,仿佛一切未变。
宁愿下意识蹙眉,但害怕星星生疑,没有避开他的动作。
“哥哥……姐姐……你们……你们还好么?”星星眼睛飘斜着,努力问出这句话。
社工深怕宁愿听不懂,解释道:“前段时间电视机一直在放你们的新闻,星星在电视上看到说你们不好,就一直哭着闹着,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宁愿反应过来,现在的娱乐节目,图文并茂,音影俱全,特效能有多夸张就多夸张,描述男nv明星分手的激烈程度简直跟伊拉克战场似的,肯定是把星星给吓着了。
“星星,哥哥和姐姐很好。”方泽墨的声音抢先她一步。
伴随声音飘落的是温热的吻,覆在她薄凉的脸颊,宁愿受到巨大惊吓,抬起眼来,男人的手依旧自然横在她肩膀。
“童话故事里,只有是恋人了,男生才能亲吻nv生,是不是?”方泽墨引导着星星,想让她知道他和宁愿并没有分手,他们之间依然是恋人关系。
小姑娘懵懵地点头,揪着耳边一绺轻金se的发,仰着脸向镜头望着,想了一会儿,咿咿呀呀说了半日话,含含糊糊的,也听不明白。
社工笑道:“星星的意思啊,是说阿泽哥哥亲了宁愿姐姐,宁愿姐姐还没有亲阿泽哥哥。童话故事里的恋人不都是相互亲吻的么?”
宁愿尴尬,可这份尴尬落在社工眼里,只以为是nv生特有的羞涩。
“星星……”宁愿不愿瞒了,想着主动和她解释清楚。
方泽墨打断她,并将手机麦克风闭了:“社工说星星现在情绪不太好,我们别再刺激她了,好么?”
一句话,将宁愿置入了道德的高地。
屏幕里的星星只以为宁愿不肯吻方泽墨,便是真的分手了,也不理社工的安抚,踢蹬着两条小腿,难过大哭。
宁愿听着哭声,心揪得生疼生疼,在她眼里,星星从来不是什么唐氏综合征患儿,只不过是折翼的天使,偶然误入人间,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罢了。
淡紫se的夜雾氤氲迷蒙,她脚尖轻点sh滑地面,在方泽墨右脸颊落上一吻。
“哇,好bang!”
小姑娘破涕大笑,粉圆的脸蛋儿挂着泪串,欢快地鼓动着掌心,nv社工也跟着笑yy鼓掌。
方泽墨抬高了眉毛,笑容最为璀璨:“星星看到了么?姐姐刚亲了哥哥呢!星星乖,要记得按时吃药,按时吃饭。周末哥哥姐姐就来看你,带你去游乐场玩海盗船,好么?”
“好!”
挂断电话,抬头的瞬间,宁愿脸上表情瞬如石膏般僵y。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超跑,男人斜靠在上,低沉着脸,模糊的轮廓陷在隐隐暗se之中。
“咔嚓——”
唇角盛开了一朵硕大的橙花,幽幽的,光亮撕碎条条黑暗,显出他冷峻的眉眼。
是……陈枭。
宁愿突觉世界寂静,腔子里一颗心扑通扑通跃着,缓慢而剧烈。
她冲出去想要解释清楚,却迎面开来一辆载货卡车,挡住去路。
方泽墨从后牢牢拽住她胳臂,把她拉到身边。
“宁宁,你是疯了么,有车!”
男人直起了身子,烟蒂扬在半空,冒着红点,簌簌落落,很快灭了。
宁愿眼睁睁瞧着他,打开车门,引擎声咆哮漆静夜空,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立刻给陈枭打电话,完全接不通,一阵又一阵冷漠的机械nv音,泪水滚落下来,哀碎地砸在衣襟。
一路扬招过去,没有一辆出租车肯停,勉强在路边二十四小时租车店,借到了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