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蜻蜓
致地将吉他擦干净,在生了锈的调弦钮处滴了油。我已经决定把它送给杨阳。“哇!”杨阳一把拿过吉他,惊喜地把玩抚摩,爱不释手,可惜我们都不会弹。杨阳突然面露难色:“楚宇,这个卖多少钱”他有些支吾,不像平时那个野蛮开朗什么都不怕的家伙。“不用啦,送给你好了,反正我也不想玩这个,你不是一直想玩吉他的吗?”“可是”“没关系啊,反正只是旧的,再说我们是朋友啊”我说了“朋友”两个字。“以后学会了吉他,一定要弹给我们听哦。”尹静说。“恩。”杨阳又高兴起来,他打开单放机,随着音乐抱着吉他装模做样地唱起来。喜欢你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满带理想的我曾经多冲动屡怨与她相爱难有自由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每晚夜里自我独行随处荡多冰冷已往为了自我挣扎从不知她的痛苦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冷雨夜在雨中漫步蓝色街灯渐露相对望无声紧拥抱着为了找往日寻温馨的往日消失了任雨湿我面难分水点泪痕心更乱愁丝绕千百段骤变的态度无心伤她说话收不了冷雨夜我在你身边盼望你会知可知道我的心比当初已改变只牵强地相处冷雨夜我不想归家怕望你背影只苦笑望雨点须知要说清楚可惜我没胆试尝水中的味道仿似是情此刻的尽时未了解结合留低思忆片段不经意这些歌词在当时听,只觉得有种莫名的伤感袭来,而beyond的更多歌,只是在长大些后,才能理解得更深刻一些,在某个雨夜,在某个突然的时刻。我们有时侯去打电玩,我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才能——就像野比会射击和翻绳的才能一样——打格斗游戏,我很轻易就能cao纵屏幕上的人物做出一连串流畅的动作,那种节奏感总是让我感到热血沸腾,不论什么人物我都用得得心应手。有一天我正在玩的时候,突然身边围过来一群人,有个家伙指指我说:“就是这小子。”我不知所措,杨阳和于海洋见状急忙跑过来。一个家伙坐在我旁边,塞了一枚币,原来是要和我挑。周围很多人,我就非常紧张,杨阳说:“别给哥们丢人啊。”我更紧张了。结果输得一塌糊涂。身边人冷笑一声“你们吹的就这水平?”我讪讪地起身,低头想离开,其实他并没有多强。只是我真的不习惯这样玩。一只手把我摁下去,是杨阳“再打一盘啊。”“我没币了。”我撒谎。杨阳递给我一枚。“我真的不想玩了嘛”“你怎么这样啊,跟个娘们似的!”周围人都笑了,我有些生气,拿过他的币就丢进机器里。杨阳把剩余的币都丢进了机子里“今天你要是不赢了他,以后我和于海洋就叫你娘们哦!”后来一直到了高中,他还经常这么叫我,虽然那时候我已经比他长得还高,每天做一百个俯卧撑。第二局输得更惨,第三局也输掉了。但最后我赢了一局,然后不管那人怎么挑,我都没有输掉。后来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拳皇,玩出了很多花样。值得一提的是,那时在游戏厅里有很多所谓的小混混,他们抽烟打架骂骂咧咧的。因为一起打过拳皇,所以我基本都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请教我时我会很开心。而等到我高中毕业之后回到这里时,小城里的游戏厅已经都变成了网吧,那些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早就不上学了,现在应该在工作,不知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我在一家汽车维修厂看到过一个人,他满身油污地在干活,还有一个家伙,是在十字路口看到的,他在那做交警指挥交通,穿上警服还蛮帅的。认识了杨阳他们之后,我和尹静便很少去苏爷爷那里了,但有一天放学我们再次来到小园里,苏爷爷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屋吃点心,他显得很高兴,说那些点心是他的儿子从北京邮寄过来的,我们才知道他有个儿子在北京工作。也许他很忙吧,忙得没有时间回家来看看。苏爷爷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一包的花籽,布包上用笔写着播种的季节,他说这些花都是容易养活的,记得浇水就行了。我要了一包死不了的种子,真的和手雷一样。苏爷爷出去浇花时,杨阳偷偷拉开抽屉,我们刚想制止他,他已经拿出一个胶皮的本子,我们凑过去,里面夹了几张照片,有黑白色的,也有彩色的,有几张大概是苏爷爷的儿子,从小到大的都有,另一张很小很旧的黑白照片里,有很年轻的苏爷爷,身边有一个女子,年轻,也好漂亮。于海洋家是做小生意的,二楼是库房,也是他的卧室,很宽敞,我们就坐在地上或躺在柔软的布的,看漫画,发呆,玩游戏机,随心所欲,偷喝酒也没有关系,他爸妈太忙了,不会上来。日子是怎样过去的全然不晓得,宛如火车开过铁轨交接处发出的单调声响。那些漫无边际的玩耍,谈天,似一阵雾气,轻易地被时光之风吹散了。到底有多久呢?那个时候,麦子也不过黄了两次,麦子成熟的时候,虽然我们都说农民伯伯不容易,可还是在里面跑得很兴奋。躺倒的麦田里,金黄色的帷幕守在四周,有小虫子爬进衣服,便急忙脱掉抖落。游泳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池边看着,晒得浑身发烫才进水去泡一泡,尹静从后面把我狠狠推下去,回家的路上我还咳嗽个不停。冬天的田野里有四块醒目的颜色,我们疯狂地打雪仗,汗水打湿了头发,累得直喘气,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得了重感冒。我们堆的雪人在那里伫立了好久。这一切事情都是真实的,我在火车上慢慢回想,不时微笑。只是,那种感觉是真实的吗?童年的感觉真的有如此快乐和纯真吗,人慢慢长大,变得复杂,不了解自己,很多感觉都只是一种情绪的变异体。但也许成长就是这样子的吧,它不是一个失去什么的过程,也不是一个得到什么的过程,它只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有些事,永远也忘不了。但要理解那些人和事,却是在以后了。这天我买到了最新的机器猫长篇,兴冲冲地给尹静送去。到她家门口,我听到有叫骂声和哭泣声传出来,花盆被丢到墙上,哗啦啦碎了一地,花朵无辜地躺在地面。我想进门看个究竟,一个满脸怒容的男人走出来,把门摔得震天响。然后他跨上摩托车走了。我小心翼翼地进门,听到了沈阿姨的哭泣声,尹静掩面跑出来,撞到了我的身上,她拉起我,什么也没说,就跑去了外面。我们走到田野上,这里仍是那么广阔,除了我没人能听到她的哭声,她靠住我,身体的阵颤一点一滴地传过来。然后慢慢地归于平静。我一动不敢动。夜幕一点点垂下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生命是一件伟大而神秘的事情,可是我无法继续想下去。我转过头,尹静的眼红得像只兔子。“你好些了吗?”我问她,她点点头,呼吸仍是不顺畅。“回家好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尹静默不作声,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也只好继续坐着,星星一个个地出现。尹静,此刻我若变成机器猫,一定把最好的工具拿给你,你的所有愿望都会给你实现,我要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最开心的人。“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啊。”尹静苦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她站起身来,向田野那边走去,我连忙起身拉住她。“你去哪?还是回家吧。”“你不用管我,我没家。”她奋力挣脱我,我没有放手。“你能去哪里呢?”我问。她不作声,低下头来。也许她需要的是一只小小的竹蜻蜓吧,纵身一跃,飞入天空,俯视渺小的大地,自由地离开。“先去我家吧。”她点点头,我们一起回家。默默地吃罢晚饭,妈妈把我叫到一边,让我去告诉沈阿姨,今天尹静在我家睡。沈阿姨坐在沙发上发呆,头发凌乱,面色像突然老了几十岁,我小声地告诉她说尹静今晚在我家睡。她没有看我,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