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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九

 

他挥了挥,白色尾巴一闪而过。

商船的工作人员将少年带到独立包间,丹恒坐在沙发上,窗外,景色在晨曦中明亮了起来,皆是繁忙明丽的颜色。只此一别,不知何日能见,他打开景元给他的荷包,刚才拿票的时候没细看,里面放着一部崭新的黑色通讯设备,和身份证,还有四五张钱卡,皆是初始密码。摸到底下还有一方硬物,拿出一看,一枚四方玉印,底下朱纹白底,明明白白刻着「丹恒」。

少年啪唧一声埋进靠枕里,双耳绯红,下一秒捂上侧脸,上面似乎还存留着狸奴嘴尖湿乎乎的触感。

“叮咚——”

丹恒打开玉兆,通讯录只有景元一人,他说:寰宇奥妙无穷,若有美景奇事,也请讲给我听听。

*两处皆出自佛经,大龙小龙转世写的非常纠结,小龙真当青春期,中二敏感点,想必将军也可以担待一下!

自然独生风趣,南园屋前有一株梨树,五百年前只两臂粗细,长势却也颇为繁茂,一簇簇粉白的花团和绿叶给乘凉的狸奴投下一片阴凉。五百年后换成了雪狮子躺在下面,其主人懒得修剪打理,竟长得五人合抱不及,盛开时如叠云堆雪一般,扑簌簌地随风摇曳,满地皆白,枝叶横斜溢出院墙外,上面挂了几颗饱满的果子,不仅方便了馋嘴的过路人,也方便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咪咪每日都要梳毛,一开始景元将这事托给了符玄,太卜大人不争馒头争口气,总不能让将军小瞧,即使自己还没咪咪半个大,也硬着头皮拿着毛梳跑去树下找那雪狮子。咪咪从小就被景元当猫养着,即便后来知晓,这养法依旧未改,不吃生食不惯野性,给撸给抱,甚至颇通人性,来过神策府的人它都记得。

符玄心想自己在咪咪面前也算是个熟人,踏浪连丹恒都能梳得,她又如何不行。一时间信心暴涨,直往梨树下寻去,咪咪见是她,眼睛一亮,懒腰一抻,也兴高采烈的奔去。

这一奔,就让太卜司一日群龙无首。

等到景元赶去时,原地只剩下一把梳子和一头狮子。咪咪闻着味就要凑上来和主人贴贴,舌头舔到景元脸上,软刺刷拉蹭过红了一片,景元好不容易遏制住它,就见一抹粉红“嗖——”的一声从咪咪的肚子底下跳进了旁边的石头缝里。

前些天阵雨,这梨树底下湿漉漉一片,雪狮子趴在梨花上,打结的毛发里藏满了绒花,蹭的将军大腿上一片一片的湿。到底还是小动物,他只能安慰自己咪咪还是小孩心性,连哄带骗将咪咪关进房间里,再回头去捞石头缝里的小兔。

这事能在太卜大人为数不多的黑历史中排上一排,究其原因还得怪景元坑骗她,总之全然不提被将军捞出来时的“凄惨”模样。小兔身上全是咪咪的口水,跳进缝里又裹了一层白梨花,就像是粉汁团子掉进了面包糠,咪咪扑过来时,她竟然吓的无法动弹,下意识变回了兔子,踏浪舔了她两下,转头又把她叼走藏进了肚子底下,一埋就是一整天。

梨花细小有缺口,景元听的汗颜,边帮小兔子摘花边擦兔毛。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经常躲到狮子肚子底下取暖偷懒,导致咪咪成为“帮凶”养成了这种习惯。

“你是个坏蛋……呜……咪咪也是!”,符玄耷拉着耳朵,尚且惊魂未定,急着控诉景元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说到底还是符卿你胆子太小了。”他反驳,被兔子蹬了一脚。

等他处理完小兔子,桌边上的小花堆成了一个小垒,符玄趴在暖毛机前面融化成一块兔饼,偶尔发抖,想必是真吓得不轻。景元只能找出六边形的小窝,里面垫满了棉花让小兔子爬进去。符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爪放下了窝帘。

至此,符玄踏进南园次数骤减,甚至远远看到咪咪走来便会炸惊躲到景元身后,小心翼翼的绕道而行。无法,景元只能拍拍委屈呜咽的狮子,往它的伙食里多加了一块鸡脯。

青镞也不接这差事,说自己只拿一份策士的工钱,却又要操心神策府的账目,已是分身乏术,再让她溜狮子就立刻离职。景元看着青镞疲倦憔悴的脸蛋,彻底闭上了嘴,只能抽时间自己上。

咪咪是个不安分的,长毛打结,用点力扯疼了它就把景元压在身下不给梳,费尽力气梳完,一会儿又滚进梨花堆里,将主人早起辛苦打理的毛发搞得乱七八糟。

景元时常会想念丹恒,别的不提,起码能让咪咪一整天都干净安静,这个本事其他人还真没有,也不知道丹恒哪里学的,景元给他发消息,当事人一头雾水,只道自然而然便成了。

世上没有遮天树,只有一物降一物,有的人就是来渡你的,带你过了河,就去渡别人了。持明族新上任的龙尊是个小丫头,也许每一位龙尊的选拔标准便是要天生反骨。被蒙在鼓里的持明族人还以为是白露身上传承的龙尊之力,实则龙师用心险恶,吃了丹枫的亏,不能翻船两次,白露长不大自然更好拿捏。

梨树枝桠挂的一年比一年低,原是白露扒拉下来的。行医之人,亦知书犹药也,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云骑军如何也搜不到神策将军的府邸。她便短腿一蹬,拉着树枝踩着墙,蹭蹭翻了过去。红墙斑驳高抖,白露吊在青瓦上伸脚试探。墙外云骑疾行,去声渐远,她憋着一口气,暗自得意自己的机智。脚下突然踩到一块柔软的平底,白露松手,掉进了一片毛毛里。

一龙一狮大眼瞪小眼,咪咪凑上去舔了一口,白露嗷呜出声,吓得龙尾巴崩得笔直。初见尴尬,多亏她一嗓子喊的景元探头,刚躲过云骑,转头就被云骑头子逮住。

白露顾不上害怕狮子,扒着景元的腰封求饶:“求你了,别把我送回去!”

她这个年纪放到哪里都还是幼崽,小姑娘逃的太急,头绳不知道掉到哪里,发辫松散,只有末梢几股麻花还绑在一起,腿上沾着泥水点子,急的小脸煞白。白露气场不安定,连雪狮子都能感觉到,所以它不再闹腾,轻巧往前凑,匍匐在白露的脚边,安安静静的呆着。

小姑娘被狮子毛扎的腿痒,偷偷往大人身后藏。景元想起咪咪在丹恒读书时安静做靠垫的场景,总算明白哪里是丹恒有什么奇巧办法,不过是气场不稳,情绪不定才受到了雪狮子的怜爱。

他低头看了一眼悄悄拨狮子毛的白露,嘴角上扬:“好啊,我可以不送你回去,但是你留在神策府也不能吃白饭吧。”

“啊!真的吗?那您有什么事能让我做吗!”白露的眼睛亮晶晶,还补了一句:“什么都行!”

景元蹲下,手掌摊开,雪狮子便把头贴了上去。白露总感觉神策将军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但能偷溜出来玩还有人帮着打掩护,权衡利弊给狮子梳毛怎么看都是她赚。白露垫脚,勾上神策将军的小拇指轻易把自己卖了出去。

是日暖风过境,粉海妖娆,医者本当安神定志,她尚存的记忆中多是迷惘无助,如今才真知何为热散由心静,比身自得,难与人言。梨花繁盛如雪,白露陡然生出一丝熟悉,似乎曾在梦中得见,却又有不同——树不该如此高耸,而猫也远不及狮子健硕。

梳毛也是一场修行,白露甘之如饴。

“哼哼,本小姐自然是天赋异禀!”白露自夸起来也面不改色,她最近和咪咪打的火热,几乎指哪打哪。

“那你也不用天天来……”景元扶额,看着踏浪叼着篮筐跑进跑出。

白露把尾巴当扫帚使,将地上雪狮子的白毛垒到一块。狮子毛硬,充不了棉花,不过用来做毛毡球正好。这玩意简单,几针扎下去一个球就搓出来了,她这两天忙着薅狮子毛,天天从围墙那翻进翻出,尾巴上的枷锁拖在木地板上聒噪的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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