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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六

 

条。上面画的如同天书,一字未有,全是沾了墨水的猫脚印。

这鬼画符他抽屉里塞了一沓,算是他们两之间的小暗号,只要无聊,景元就搞这种东西来骚扰他,这狮子不用电,能一直敲门到他开。算来这分化期也该过去了,机关狮子带路,走到南园,此处米花的香味只余留些许,被玉兰一压连桂花都不怎么能闻见。应星先是在走廊上捡到一根墨笔,再沿着矮窗看去,半条猫挂在窗边,爪子黢黑。应星用手拨了几下,柔软无骨,没知没觉。景元顶着小毛毯睡的四仰八叉,白猫长毛里东一块西一块全是紫药水的颜色,滑稽好笑。景元有所感,下一秒就要抬爪子揉眼,那猫爪上的墨水还没干,应星眼疾手快止住,卡着狸奴的胳肢窝往前一拉。也许是估算错了长度,景元不比幼年,眼下尴尬万分,只剩后肢在窗台上垫吧垫吧,抻成一条,上半身全趴在应星肩上,好死不死一朵墨梅清晰的印在应星的领口。

景元被拽着合爪,正巧勾到应星哥的长发,原本干净柔顺的白发直接多了一道黑痕。景元讪笑,爪子一弯把那缕头发打了出去,只当作没看见。即便应星骂骂咧咧地把他拖去冲手,他都不再开口发出一个音。

山有空翠,月有烟霜,古铜有暖意。应星自从被景元抓到,他的房间被迫夜夜烧起地龙,可他是雪狼,根本不惧寒,只是夏日畏热,如今这房间暖和得叫他一进去就要出汗,睡到半夜床上不见人,只有一只毛茸茸的雪狼蹬了被子被干热闷醒。应星支起脑袋一看,果然他的窗子溜了一道小缝。白珩说的话被景元当成了耳旁风,雪狼尾巴一翘,在床角落的棉被里果然埋着一只没藏好的猫,后腿睡着睡着就溜了出来,听呼吸的声音病状依旧还在,高烧常在夜半发作,外热内冷,自己寻着温度就溜了进来。

应星无法只能重新着衣,把床角的被子和猫挪到近床塌桌上的棉花窝里,再重新铲好,挖出一个呼吸的口子。不过几息,应星就被暖气烧的胸闷,头顶薄汗,在床上大字摊开,心中也只能苦闷地安慰自己:也许再等上几日,自然就会走了。

"书接上回,平镇一事。且说往西三千里,便是仙舟曜青与罗浮共同对敌,飞霄将军麾下一将不敌,竟被敌人掠走。此地山阴,浊浴之水出焉,而南流,水中有暗礁碎石,竟难以渡河,唯有一细条通行,易守难攻。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唯有一人出列,此时灯火闪烁,军帐猎猎,只见少年抬头,生的是金刚烈目,眸如星辰,眉宇间菩萨低眉,一派沉静,此人便是————"

"啪——"

惊堂木响,拍案而宣,说书先生的语气,好似亲临见的昔日光景。台下三三两两的食客,尚未安定,甚至有的还在勾画菜单,突然闻到木响,吓得笔斜,一条长横戳开薄纸,也只能凭凑凭凑,彻底忘记昨晚睡前盘算的早点。

仙舟人的一天,从听早茶楼说书先生讲《景元列传》开始,甚至有人清晨四点就等在楼门口取票,坐定下来点上"一盅二件",一直能吃到八九点说书先生出来。本来这个季节天寒,窝在被子里才是常态,少有人乐意早起。淡季的茶楼陡然忙碌了起来,连夜赶着进货加工,便是这般到了听书时间,热销的干蒸马蹄糕和糯米鸡也悉数卖光,只能退而求其次拿蓝莓山药泥充数。

最后一份虾饺被丹枫点了,老板卖了个面子给持明族,实在是卖的太紧俏,还是厨师傅东瓶西凑从虾仁水晶包里抠出来的虾仁。一笼两个饺子,升腾着热气,丹枫挑了一个自己不吃,往长袖下一塞,隐约只见到布料弹动一二,一个虾饺被吞噬殆尽。

一楼的前排早满了,他从鳞渊境溜出来花了点时间,好在仙舟通了网,线上可以提前预约。每晚八点半茶楼官网开放五十个座位的预约,只要链接一上不出三秒肯定售罄。鳞渊境网差,在弹回窗口时只剩下二楼,他本想给景元发个消息,不曾想对面先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说是他也没抢到,只能坐在二楼半开放的包厢。

二楼也有二楼的好处。轩窗半敞可自由开关,透风清新,金光浮跃,案上红漆盘内梅子紫,樱桃红,窗外青松苍竹,叶色攒青。抬高一层,连楼下上菜的喧闹声都小了不少。但茶楼有防火标准,不设门,用屏风隔着,隐私半敞开,颇为恼人。

只因茶楼老板最近新招了个小丫头,年尽豆蔻,一双眼睛灵动机巧,哪里有动静都逃不过她。原是他们持明族的族人转生,翻看了自己上辈子的日记,化卵前最遗憾没吃到茶楼的干蒸烧麦,碰上茶楼客流爆满,留下了帮老板干活。小姑娘只到丹枫半腰的高度,扎着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上到他们包厢的菠萝包时差点看到景元。丹枫眼疾手快,双手对插抓着大猫的四肢塞进袖子里,头尾一遮只剩下白胖滚远的背部露在外面。

小丫头见是他们持明族的龙尊,大着胆子过去摸了摸:"好暖和,龙尊大人这是什么?"

丹枫见她还没按到底下柔软的皮肉,将景元往自己身边扒拉了几下,随即张口就来:"天寒欲雪,出门走的急,随手拿的汤婆子罢了。"小丫头收回抬在空中的手,胡听丹枫忽悠自己,从袖子里掉出来的毛绒长条胖的像围脖,却被丹枫告知是充电线。

景元躲在丹枫袖子里大气不敢喘一下,不是他怕个小丫头,而是最近这说书的越说越离谱,也许是哪个云骑当时瞧见传了出去。他以坤泽的身份入云骑在上层本就不是个秘密,云骑为了规避,摸上口袋里按了猫爪的约定,最终闭上了嘴,一头扎进了忙碌的人群。

动物毛清洗起来很麻烦,本来只是洗脚,却因为景元身上一大股薄荷味变成了洗澡。应星面露不虞,洗猫像是搓毛巾,难受的让景元骂的很脏。

“要吃上你一口东西是真的难。”

“……”

大猫闭上嘴,蹲在脚暖面前默默烘毛,早上是他答应给应星带午饭的,结果东西到晚上才回来不说,都冻硬了,虾仁小笼包腥的不行。等到毛干,他重新穿上衣服转出来,短短一日积攒的文件又是一沓,多亏了还有师父帮他,应星哥打掩护,否则能不能看到,仍旧是丹枫送他的那枚。

有人叩门,与梦中兵戈声重叠在一起,她在门外轻声说:“将军,持明族松口了。”

景元定了定神,拉开门,他说:“我这就去,神策府先麻烦你了,符卿。”

年轻的太卜点头,目送他远去。

囹圄深入地底,无光可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层层枷锁只为了锁住持明族的罪人,仙舟的叛徒。

五更天,薄雪初融,细雨绵冷,打在松针上像是抹了一层葱油,雏燕回巢,符玄捡起一只落地的小燕放回了去,飞来的母鸟凑上来蹭她的手指。帮景元关好房门的瞬间,充裕的桂花混合米香从里面挤出些许,层层堆叠竟甜腻的发苦。

即使世事万变,也打不乱南园四季,新芽出生又是一轮。

她说:“春到。”

*胐胐:山海经里的小猫咪,白毛温顺,非常柔软,身手敏捷。“野人”养起来也会觉得很解压,烦恼全飞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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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还是旧春光,桃花开,李花香。两百年的时间对长生种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让一个人彻底长大。

持明族的告书如雨雪般在景元的案前纷飞了两百多年,有时他会被自己的叹息突然惊醒,原来少年就是少年,能看春风不喜,听夏蝉不烦,感秋风不悲,观冬雪不叹,满身富贵懒察觉,只因年少。丹枫不愿见他,可惜半身由不得,即便是见到了也一言不发。

十王司最深的囚狱,昏暗狭窄,四面是墙,甚至一门一窗都不开,泥水板后埋着持明族的封印桎梏与十王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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