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是被爱的人
廖至泽与姬颢一同坐在沙发上,故事说得太久,姬颢习惯性地躺倒在他腿上,廖至泽无需问姬颢是否尝到路易斯的滋味,从他话语间提起路易斯和诺兰宛如陌生人的语气听来,路易斯甚至连姬颢的恨意都未曾得到。
没有任何滋味能比喜欢的人漠视你更加难熬,也足够逼人崩溃。
廖至泽身体发凉——原来他爱的是这样冰冷的一个人。
如果说方才他还抱着希望,幻想着什么,在听姬颢说完这些话之后便像是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彻底清醒了。
姬颢交代完了,想到方才廖至泽说出他们“在一起”时发红的耳尖,轻笑一声,伸手碰了碰廖至泽耳垂,软软的,像是一块天鹅绒,姬颢很喜欢。
他想说廖至泽你和他们不一样,我跟你在一起时完全放松,甚至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执念,你让我在一个很轻松的氛围里创作,你总是给我灵感,我想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姬颢近乎贪婪地看着廖至泽的喉结和下颌线、廖至泽紧抿的嘴唇,他不禁去思考如何才能够将廖至泽收进行李箱里层,带着他走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姬颢呢喃着开口:“你愿不愿意”
“可能因为我喜欢你,”廖至泽同时开口,姬颢顿住,抬眼看着廖至泽,“我会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到他们之中。”
姬颢蹙眉:“什么意思?”
廖至泽低头,脸完全陷入阴影之中,他清楚地告诉姬颢:“我是说,如果我是路易斯或者是诺兰”
姬颢打断他,似乎很不理解:“你是廖至泽,并不是他们俩,为什么要代入?”
“因为我也喜欢你,我也想留住你,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而你离开之后我要一个人承受什么你是被爱的人,当然不需要思考这些,但是我和他们一样承担着失落和委屈,在你离开之后。”
姬颢坐起来,看着廖至泽说:“什么叫做我是被爱的人,你跟我在一起难道不开心吗?我没有爱你吗?”
“那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想过你回意大利之后我该怎么办吗?!”廖至泽再也无法忍耐,他声音嘶哑,“我没有钱,我也去不了意大利,我只能看着你离开然后默默等你回来,我可能要很久才能攒够一张去意大利的机票,可我又怎么能够确定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下一个诺兰路易斯,万一我满心期待着见到你,你却嫌我自作多情,让我下次不要再来了呢?你肯定没有想过这些,因为你坚定我会妥协,你是选择的人,所以你觉得我因为你瞒着我出差而不安很可笑,因为你要回意大利我担心而感到不解,可我又怎么知道你没有放弃我去选择别人?你给过我什么承诺吗?”
姬颢猛地顿住。
廖至泽第一次跟他大声说话,质问的样子与路易斯诺兰重叠。
姬颢在面对路易斯的质问和诺兰的恳求时内心毫无波澜,却在廖至泽的一声质问里感到心慌。
他想过吗?没有。一张机票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廖至泽的反应也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姬颢的心跳得很快,他试图组织一些语言阻止廖至泽继续往下说,他预感那些话不会是自己想听的,可他的嘴像是被水泥给封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廖至泽不忍看姬颢被自己逼问得怔忡的脸,别过头去。
“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你出现之后我的生活慢慢变得好一点了,我想变得上进,赚多一点钱,让你吃得好一点,还想换到一个体面一点的房子,不让你总是跟我住那么小的地方。”廖至泽的声音有些抖,“我还想了很多要跟你一起做的事情,但是可能会实现得很慢,但我觉得我们会在一起很久,慢一点也总会实现,我做得那么好,你总不会离开我吧?”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留不住你的。”廖至泽蜷着手指,“我不会阻止你回意大利,但是你回意大利,我们就得分手。”
姬颢猛地抓住廖至泽,因廖至泽那些话累积的情感涌上大脑,他无法冷静思考或反驳、解释任何。
姬颢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一定要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他有天赋,也足够努力,他为此可以舍弃很多东西,他的目标足够坚定,无论是风暴或泥石流都不会让他的人生错轨。
姬颢知道他一定要回意大利,他还有很多事没做,母亲对他寄予厚望,他的学业还未完成,他这段时间完成一半的毕业作品需要回去继续完成,他找了一万个理由告诉自己要回意大利,可他此刻却只看着廖至泽的脸。
“饭还没吃呢,”姬颢听到自己苍白的声音,“先吃饭吧。”
廖至泽没有看他:“你吃吧,我没胃口。”
“因为发烧吗?”
廖至泽躲开姬颢伸来的手:“已经没事了,休息一晚就好。”
姬颢面对廖至泽的躲避显得有些无措,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垂下头:“我刚刚不知道你生病,没有关心你是我不对。”
“”
“隐瞒你行程也是我不对。”
“你现在要是生气,那等我们冷静下来再谈。”姬颢站起身,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逃避问题的人是他自己,“我先走了。”
廖至泽没有留他。
等门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后,廖至泽才慢慢站起来去收拾桌子。
满桌都是姬颢爱吃的菜,廖至泽花了一段时间才摸清姬颢喜欢吃什么,不吃辣也不吃葱蒜香菜,很挑食,早餐只需要面包和咖啡,午餐却要吃得很丰盛,餐后还要一份甜点,廖至泽变着法子给姬颢做过很多菜,尝试过很多从前没做过的菜式,到现在廖至泽做的姬颢基本都能够吃完。
有的事情细心钻研就能解决,有的事情努力也没有用。
廖至泽在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他最初辍学出来打工时在酒店当服务员,上司是一位很好的人,曾问廖至泽为什么要来工作,以为他是半工半读,知道廖至泽辍学打工还债时为他感到惋惜。
“欠债只要肯努力一定有还完的那天,可大学不念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如果当初有这样一个人提点自己,或许他也不会辍学吧,可廖至泽那时面对的只有母亲的哭声和瘫痪在床的父亲痴呆的眼神,两个弟弟无措的询问,他只能自己拿主意,选错了,与自己梦想的未来失之交臂。
他自己选错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连累姬颢也做错误的选择。
廖至泽知道自己在姬颢的世界里是那个错误的选择,他刚才是委屈,但他拎得清,廖至泽将饭菜放进冰箱里,想着下一次再好好跟姬颢谈一谈,他们在一起确实开心过,不要让结尾那么难堪。
他也没有真心怪罪姬颢的。廖至泽合上冰箱,橙色灯光熄灭,他回身看着面前的一切,或许是因为生病,他现在感觉身体很轻,大脑昏沉,有一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或许真的是梦吧,廖至泽想,从姬颢的出现开始到一起经历的一切,现在想来都像是一场梦,那只漂亮的蝴蝶飞到他肩上,指引他短暂地看到了漂亮的美景,现在时间到了,蝴蝶要飞走了,梦也要醒了。
第二日清晨睁开眼,阴翳散尽,拨云见日,一束光从阳台玻璃门外射进来,廖至泽坐起来盯着那束光发了一会呆,感官逐渐归位,退烧后的身体过于轻松了,轻到廖至泽无法寻找到自己的心跳。
他起身去厨房热了些昨晚剩下的饭菜,将就着吃了,又到阳台去练功,他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的能力还能捡回来多少,比起大学时的嗓音,这些年来廖至泽多了一份厚实沉稳,音域不算广,但胜在辨识度高,稍加雕琢便可以开始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