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自作主张
恶宵苦长依冷窗,软烟帐暖睡鸳鸯。襟汗如脂容如妆,白地空落华衣裳。云雨生死置他乡,可叹温软景不长。醉梦真伪甚虚妄,何知几载醒黄粱。
华山圣母庙东厢房,床榻之旁放置一只用以盥洗沐浴的木桶,桶中盛放十之六七的热水,另撒了些当归、厚朴、黄芩等中草药及胡椒子、柠檬汁此类紧肌润肤之物。药物经滚水一烫药性扩散,泡就一段时间后兑加温冷之水,一桶清水便在几番折腾之下变成了灰褐色,正散发着幽幽清香。
少年赤身裸体浸在热水里,水下身躯若隐若现。他双颊绯红,醉意朦胧,困得连眼都睁不开,回家后直接躺在前厅里呼呼大睡,叫也叫不醒,被碰一下就开始手舞足蹈地撒酒疯,真真是把家里两位长辈治得束手无策,所幸没多久便有救星来到,才解了少年父母的困境。
男人微微弯腰立于浴桶边,一手托着少年的后颈,一手拿着巾帕为少年擦洗身体,以洗去少年疯玩一天又酩酊大醉后身上沾染的薄汗与酒气。
男人魁梧伟岸,高比崇山,巾帕在他手中全然就像裹伤的布帘,根本不像呵护人的物件。他双肩宽阔结实,骨骼粗大坚硬,五指虽长却远远谈不上纤细,而是粗壮乾糙,瘢痕遍布,干裂皮口似刀刃一般锋利,虽是隔着一层布料在少年的肌肤上游走,但仿佛仍能将这白嫩的躯体割破,不知是因为顾虑这个还是别的原因,男人的动作极其小心、温柔,似是在轻抚初生婴儿。
少年脾气随父,长相随母,清秀如水墨,温若三月花,醒时飞扬如火,睡时恬静如夜。他乖顺地依偎在男人怀里,因不是以正常姿势眠卧于榻,久而久之便会处在半梦半醒之中,不似先前不省人事。少年意识模糊,但依稀能够嗅得男人身上的熟悉香味,便安心地用脸颊蹭男人的脖颈,被那冰凉的飞翼天眼坠硌到也不在意。
男人哑然失笑,握着巾帕的手继而探到少年两腿之间,在他腹股沟1和篡部2反复揉搓,以使这片私密区域干净无垢。
身体最为柔嫩之处一经摩擦难免会惹人心觉怪异,少年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许是因为那粗厚的手掌自然而然从他臀上抚过,教他想起了先前因忤逆犯错而“遭遇”的几顿打,纵然醉梦未醒也会有所反应,只听他咕哝了几句话,旁的皆是含糊不清,最后一句倒是容易辨识,“舅舅……不要打我屁股了,我会改的……”
“沉香是好孩子,舅舅不打,来。”杨戬一面哄着,一面端起矮几上的茶盏递到他唇边,道:“漱口。”
冰凉的杯沿贴在双唇之间,唤起渴意,沉香抬手捧着茶盏,脖颈使力将脑袋往上抬,从啜饮变为牛饮,转眼间一杯漱口水就见了底。杨戬怎么夺也夺不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喝完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仿佛是在意犹未尽地跟他要下一碗,无奈,他只好施法在桌案上的杯子中倒满水,再取来喂沉香喝下。
沉香满足地抿了抿嘴巴,将两片匀称粉嫩的唇瓣抿得湿润红亮,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一来二去间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着杨戬瞧,也不说活。
“醒了?”杨戬轻轻抹去他两颊的水珠,温柔莞尔。
“舅舅?”沉香脑袋混沌,尚不清醒,也无法确定眼前人是真是假,便伸出手戳了戳杨戬的嘴角,指尖温热柔软,是他无疑,再者说除了杨戬与娘亲,也不会有旁人用这种溺爱的眼神看他,“舅舅,您怎么来了?”
“明天是你的生辰,舅舅来给你过生日,嗯?开不开心?”
“嗯,开心。”沉香闷闷地点头,默然片刻后很是失落道:“您都好几年没来了,我去天庭也总是找不到您。我不要礼物,我只想要您人来,舅舅我好想您……”
沉香从不轻易对他诉说思念情肠,因为他太过严肃,总惹得孩子难为情,可这些原因情由,杨戬自己也不清楚。
短短几句话将心中涟漪打成波澜,杨戬抚摸着沉香的脸颊,温情脉脉,话语声随着叹息声一齐发出,可惜半醉未醒的人儿听不清朗,“舅舅经常来,只是你不曾看见。”
他时常站在遥远的山头,隔云以观,看他漫游于四季山野,看他在高朋满座的生日宴上欢天喜地地拿着他送的贺礼仔细端详,又看他在几度寻找却不见其人时黯然失色。他公务缠身,无法逗留,须臾便奔赴他地。
沉香拿沾满水雾的脸蛋蹭蹭杨戬的衣襟,玄色布料被打湿后变化并不明显,他话甫一说完就窝在他颈边没了声响,杨戬以为他已经入睡,正想帮他清理完腿足就抱他去床上休息,可才有动作便听他闷着声音道:“舅舅,那您这次给我带了什么呀……”
杨戬忍俊不禁道:“方才还说不要礼物只要舅舅。”到底是小孩子,“沉香猜猜,沉香猜到什么舅舅就给你什么,好不好?”
“我猜不到……”沉香摇头道,“那我随便说一样,舅舅都可以给我吗?”
“当然。”杨戬亲昵地抵着他的额头,笑道:“沉香是想要星星还是月亮?”
沉香以为这是玩笑话,听完笑得合不拢嘴,“舅舅,我不想要星星月亮,我想要那块长命锁。”
“……沉香说的是哪一块?”杨戬明知故问道。
“就是那块,我十六岁生日您送我的那一块,我记得被哮天犬叔叔捡回去了……”沉香认认真真地说着,声音却越发含糊微弱。
杨戬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末了才仿若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回答他的是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沉香已在长时间的静谧环境里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杨戬捏住沉香的脸颊肉,慢慢搓揉,并不执着于其中缘由,他有些痴地望着沉香的睡颜,沉寂千年的心海霎时翻腾如浪。他的爱意与思念已经无法满足常年身处于那昏暗角隅,牵引他俯身低头,去亲吻小外甥裸露在外的侧脸,就在只剩咫尺之距时,外面的轻唤将其打断,他动作稍顿,睨了一眼窗外,并不放弃这个吻,而是更进一步将唇印上沉香饱满嫩滑的脸蛋,肉颊被亲得深陷下去,又立即回弹,又香又软。
“打扰内兄,敢问沉香如何了?”
三圣母刘彦昌夫妻俩担心沉香的情况,又有旁的事需要告诉,便相携来至屋外窗下。
杨戬神色不悦,但知三圣母也在外,态度便没有过分冷淡,“沉香一切安好,就快沐浴完毕。”
刘彦昌:“麻烦内兄了,那剩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您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给沉香过生日,本不该麻烦您这一遭。”
“不必了,我习惯有始有终,照顾孩子的事情也谈不上麻烦,天色已晚,你与三妹早些休息吧。”杨戬回绝道。
窗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不久又续上,“那便有劳内兄了。”
“二哥,还有一桩事。”三圣母道:“适才康大哥来禀,说明日是蓬莱仙岛诚襄公家小女儿六百岁的诞辰,诚襄公亲自将请柬送到了你的府邸,舅舅近来因有求于蓬莱,所以要你必须赴宴。”
杨戬让沉香背靠桶壁,一手握住他的脚踝为他擦洗双足,闻言只道:“有劳三妹让老大备一份厚礼送往蓬莱,待我改日得空再亲自登门致歉。”
夫妻俩是个顶个的人精,怎瞧不出其中利害。二人互望一眼,转由刘彦昌开口道:“内兄,虽说明日同为沉香生辰,但毕竟蓬莱一宴与您的公事息息相关,沉香这不过是个小生日。”
话音落下许久,屋内都只有水音响动,末了只听“哗啦”一声,沉香被杨戬从浴汤里抱出,带出的水淅淅沥沥砸进桶中。杨戬让他坐在自己的小臂上,拿棉巾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沉香却贪凉怕热,晕晕乎乎地说凉快,不要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