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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摆脱这样的生活,
就算必须一辈子都带着假面具,也在所不惜。
──逸涵
没有希望了。
知道钱全部被拿去当作医药费时,我只有这个念头。
也许我能早上到超商打工、晚上当家教,努力再存四年……拼命一点,也许三年就能再存到出国的金额。
但那时考得到现在这麽好的分数,还能再拿到教授的推荐信吗?
我不抱期望。
瞬间被改变的未来、妈妈不知何时才会复元的身t、之後复诊的费用、还有永远无法成熟的爸爸……这一切的一切都带来很大的压力,我几乎放弃了自己的未来。
直到找到那本笔记。
在帮妈妈整理东西准备送去医院时,我在衣柜身处找到一本笔记本;t积b手掌略大一些,深红se的y皮jg装外壳,因为多次翻阅而皱起的纸页感觉很陈旧。
我好奇地翻看,赫然进入一个不曾想像过的世界。
原来这是妈妈上班时的纪录,上面详细记载如何不着痕迹的抓住新客人的心、如何哄骗客人花钱买礼物给自己、怎样从竞争对手中抢走客人……种种奇妙的人x攻防让我眼花撩乱。
在目不转睛盯着看时,一张名片从纸页中滑了出来,这张名片让我在绝望之中感觉到一道曙光。
──也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不停地安慰自己。
站在已被预约的包厢里,心跳b全力跑完一百公尺跳得还快。领结有没有歪?衬衫是挺的吗?我能不说错话,乾净俐落的留下一个好印象吗?
我紧绷的模样惹得打工的前辈一阵讪笑。
「虽然我们店里的客人都是大老板,但他们也是人,不会这麽计较你的服装仪容啦。你也工作快一个月了吧?不用紧张。」
我用僵y的微笑回应他。
这个ai照顾人的男孩并不知道,虽然我已经工作一段时间,也见过为数不少在报章杂志上才见得到的企业老板们,但还是会紧张;因为今天将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英喜集团的总经理,也可能是我真正的父亲──郑国义。
当他走进来,那张极具威严,沉稳端正的国字脸就跟电视上一模一样。我双脚颤抖得几乎站不住,只能靠不停走动来维持身t平衡。
「介绍一下吧。」与郑国义同行的男人有着憨厚的圆脸和肥滋滋的双下巴,他说,「今天有什麽新鲜的食材?」
我翻开菜单,边介绍说:
「跟张董介绍一下,我们今天有刚刚空运过来的波士顿龙虾,可以搭配水果酱汁;也有新鲜的鲑鱼佐黑醋酱汁,都是b较酸甜的口味,适合今天闷热的天气。」
「这种天气吃点清爽的东西是b较开胃……」
张董显然对推荐的菜单很满意。
「我推荐郑总,可以点黑松露炖饭或是烤野松菇。新推出的蔬菜卷也很不错,是用白萝卜包裹苹果、红萝卜和美白菇……」
「等等。」张董出声打断我的介绍,「怎麽你跟我介绍的是龙虾鲑鱼,介绍给他都是一些没有r0u的东西?」
「因为郑总正在茹素,我想推荐一些素食会b较方便。」
「你吃素!」张董讶异的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郑国义,「我怎麽都不知道?」
「只是锅边素。我爸现在生病,我想为他发个愿。这件事没什麽人知道……小妹妹,你是怎麽知道的?」
「知道是两位订位,我就收集了这几个月关於两位的报导。是刚好在商业杂志上看到的。」
「很细心,这里的服务真是周到。就点蔬菜卷吧。」郑国义看着我,露出从走进包厢里以来第一个笑容。
我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成功的留下好印象。
为了今天这次见面,我收集了郑国义所有的资料,还有他十年来的所有新闻、经历、轶闻,甚至研究过他喜欢的书籍、首饰、ai去的服饰店、酒窖,就连我选择在这家店打工,也是因为这里是他最常光顾的ai店。
前菜、沙拉、浓汤、主菜……餐点一份份送上大老板们的桌前,听他们越来越开怀的笑声,可以知道两人今天的用餐t验不算太差。
见到他们用餐完毕後准备起身,我高悬的心也稍微平静了下来。今天已几乎接近完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动作。
「张董、郑总,您们的外套。」
另一个夥伴与我一起将餐前挂起来的西装外套送上,甚至t贴的帮他们拉正肩线。
──只需要这一步。
在帮郑国义抹平背後皱褶时,我小心翼翼的将手移向他的头发。
「你的手脚似乎不太乾净。」
伴随轻蔑的笑声,我感觉到手腕猝然一gu强烈的刺痛。
郑国义毫不留情的抓住我的手腕,使劲地往反方向弯去。
「好痛!」
「咦?郑、郑总?我们的服务生做错了什麽事吗?对不起,她是新来的。」
较资深的同事不停道歉,可是他的话语并没有进入郑国义的耳中。郑国义笔直地看着我,浅笑着说:
「我就记得我见过你。你倒是跟踪我到了不少地方,居然连服务生都应徵了。说,你又是被哪个野nv人的唆使?」
「我妈妈是庄雅芬!不是什麽野nv人。」我不甘心的瞪着他,「你应该知道,二十多年前她是酒店的红牌,你常常去她店里光顾,还说过ai她,愿意娶她不是吗?」
「你妈妈说了什麽?说富家公子哥看上了她,但她不敌家庭背景的差异只好离开,所以忍痛生下你这个父不详的孩子?」郑国义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一年要遇到多少个被这种谎言欺骗,莫名其妙来认爸爸的小鬼头吗?」
我气愤地大喊:
「你有十一个nv人,还生了十四个私生子,没有理由我不是第十五个!」
「这也是你妈告诉你的吗?」
不,其实妈妈什麽都没有说,这些都是我从她的笔记本看来的。就连郑国义是我亲生父亲的事,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就算只有把万分之一的机会,要是万一郑国义真的是我父亲,我的人生就能被彻底翻转。
「小鬼,说一下你几岁?」
「二十二。」
「那就完全不可能。」
他手掌的力道放松了些,我连忙ch0u回自己的手,搓r0u着被紧捏的部位。
「我在二十五年前做了结紮手术,不可能有你这种岁数的孩子。」或许是看到我质疑的表情,他坦然笑了下,「不信,就拿头发去化验吧。你千方百计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
见到他这副无所谓的模样,那百万分之一的机会在我心中破灭了。
「不拿吗?亏我还蛮喜欢你的。在那些拚了命想挤进我身边的小鬼中,你是我见过最有脑袋的。」
我不说话。
我还能说什麽?
完全失去希望的学费和国外留学,还有紧接着要负担的母亲的医药费用、住院费用、复健费用,还有父亲的生活费,加上大学期间没有缴光的助学贷款,在捉捕郑国义时遗忘了的所有现实,如海涛般涌上心头。
我感觉到晕眩。
此时郑国义在我耳边的呢喃,就像恶魔的低语:
「如果你需要钱,我倒是有个工作可以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