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秦恒扯她的速度太快,她的发钗没扎在他的手臂上,而是扎进肩头,令秦恒勃然变色:
“找死!”
一声闷响,洛嘉被青筋凸起的秦恒用另一只手按倒在地,不仅重新体验到了窒息的痛苦,更觉得后脑钝痛,几欲再晕厥过去!
她有了一种或许此刻真会被对方杀死的幻觉!
她自是心狠,可只想着防身,不知道为何竟会让秦恒反应大成这样?!
然而洛嘉难得生出一股绝然的血性,她听到了殿外有贺云铮的声音,猜到了他在外或许做了许多事。
她不是一个人,哪怕今日真死在此——
不,她不会死,只需片刻外面就会来人了,动静这么大,建隆帝或许也会来,若是秦恒当众残杀她,便是触犯宫律!
杀她与杀瑾嬷嬷那些宫人可不一样!她是大邺的郡主!
半边偏殿已经烧了起来,殿外的宫人们再三犹豫,终归合力冲起了殿门。
她要借此机会,明死志!
这是她与秦恒划清界限的最好机会了!
她近似咳出血沫般红了眼梢,颤抖强笑着捧住了他的手腕,刻薄又锥心:
“到死,我也只将您当做我的兄长,只能是兄长。”
秦恒猩红狰狞的双目猝然缩紧。
殿门被推开一瞬,他猛松开掐紧洛嘉的手别过头,生生咳出一口鲜血!
安置
偏殿的大火来得迅猛而悄无声息, 待宫人们发现的时候,火舌竟已经顶着风雪攀上了屋檐!
救火紧急,就连晋王的亲卫都再难顾及主子在里头做什么——
王爷的安危才是首要!
洛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被贺云铮从偏殿中救出来。
人员一窝蜂涌进殿中的时候, 贺云铮只依稀看见晋王支着膝盖撑在一旁, 神色被埋在阴鸷中难以窥探, 他只匆忙一眼便挪开眼, 除了洛嘉什么都顾不上了。
“好了, 我来了, 我在!”贺云铮将人抱入大雪, 和救火的人群相背疾驰。
洛嘉的手掌还在颤抖着, 眼尾的红亦未消, 领口仓促拢起,遮掩了被掐出的青紫。
她的红唇早在刚刚被吓退了血色, 微微启张着大口呼吸,手掌却在她听见贺云铮的声音后, 僵愣一瞬, 随即紧紧不松地捏紧着他的衣襟!
这是她可以掌控的地带, 这是她的安全地……
贺云铮若有所察, 没有制止她几乎要把自己勒得断气, 只沉着眉,把人抱紧些,再紧些。
不让风雪有机会侵蚀, 不让她在他的怀中再惴惴不安。
可贺云铮还没来及询问她是不是受了伤,两座殿宇中赴宴的人也皆被偏殿的火势引来了注意力, 乌泱泱的人群齐聚过来。
贺云铮面色微紧,竟不知该如何替她遮掩, 还是该将她带去何处。
郑叔蘅脚程极快,一眼瞧见他二人,顿时额角抽搐着赶过来,远远当着建隆帝与郑阁老的面,过去猛得拽了把贺云铮:
“不想活了!松开!”
贺云铮咬紧牙关,恰巧赵琦也早早赶了过来,两人一并将洛嘉从贺云铮怀中拉出来。
赵琦同样红着眼,虽动作迅速温和,可一言不发的模样到底让郑叔蘅产生了些许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照常与长公主相搀扶着,她二人原本根本不敢过来面对这一幕,然而却只见洛嘉被赵琦扶在怀中,秦恒则被亲卫单独从大火中架出来——
一身玄色衣袍也看不出什么细微的变动。
场面上没有一丝破绽,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建隆帝与郑阁老缓缓走过来的时候,便听着太后欲盖弥彰般地斥责着宫中守卫们没好好看顾好主子,一边又看不出是真哀戚还是假模假样地安排宫人,赶忙给王爷寻太医!
今日旁的事一概被按下去,晋王秦恒伤重的事儿,到底被抖落出来,成为了重中之重!
“是……正是如此。”长公主强撑着附和,同时不忘再留意一瞥洛嘉。
建隆帝一哂,太后以及诸多有心之人连忙朝他看来,就连着人群中的贺云铮也难得忘乎了尊卑,朝对方看去——
一眼失神,贺云铮突然觉得,这位圣人……
如此眼熟?
“陛下可还有什么指示?”太后早已没心思注意些细微,强撑仪态询问。
然则平日里必然会与她针锋相对的圣人,今日却好似一改了性子,难得仁厚地提点了番要仔细着晋王身子。
随即,贺云铮感觉,对方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若有所指地点了点这场火:
“来得巧啊,不过也好,此等依旧迎新的日子,来场大火,烧得旺盛,烧得清明,也好!”
贺云铮微微垂首,明明觉得对方不可能是在替自己遮掩,因为圣人是这皇宫的主子,没道理若是知情,却为自己一个小小侍卫掩护。
然而那股说不清的强烈悸动却仿佛挡不住似的涌出来,他只能死死低着头,一丁点儿多余的神色都不泄露,看起来冷酷严肃,心无旁骛。
他虽然对放火烧殿也颇感愧疚,可一想到若非如此,根本无人可阻止秦恒……就不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