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方呆滞地一点头,“对……有几次,我,我甚至是在大门口,碰见刚回来的少爷,但少爷……不喜欢理会我,所以每次都是匆匆打个招呼,我就拿着药去厨房,然后便去忙活其他事情了。”
沈清又问:“那药材放在厨房里,是不是人人都有可能碰到?”
七方僵硬地点头:“是……”
放在那里,主要是为了方便煎药。
煎药这件事情,七方也不是时时都有时间负责的,所以放在那里,其他丫环们都可以随意拿到,按时按量地煎药给洪大儒,不耽误洪大儒吃药的时间。
沈清眸色一沉,“那就差不多明了了。”
洪大儒知道沈清这是什么意思,却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孝文是我的儿子啊,他是我亲生儿子,他怎么会对我如此?”
“如,如若真是少爷做的,会不会是因为,老夫人自杀一事?”七方忐忑地看着洪大儒。
洪大儒面皮紧绷起来,狠狠一咬牙,“把孝文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清楚!”
七方顿了一下,“现在就去吗?”
“其实,在和洪孝文对质之前,你们可以去打听看看,洪孝文有没有去药铺买穿心莲的习惯,既然他是长期购买,我觉得任何药铺应该都会有印象。”沈清提议道。
洪大儒一拍手,“对,七方,你先去药铺查查!”
七方刚要点头。
瞥见旁边的林大夫,沈清又补了一句,“不必去你们常抓药的地方,比如林大夫的药铺,就不必去查了。”
七方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你们常去的药铺,自然会知道你们的身份,如若孝文少爷再去,或会被掌柜大夫小二认出来,若是无意中与你们提一句,这件事便会暴露了。”陆泾猜测道:“如若是我,我定然会远远避开你们会去的药铺,以免自己做的事情被发觉。”
七方一顿,“那,那我这就去查。”
洪大儒提了一口气,“快去!”
七方快步走出去。
洪大儒又找来其他小厮,“你们几个,封住前后门,看住少爷,把他给我困在院子里,不准他离开!”
验证
下人们齐齐应了一声,便抓紧去处理,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林大夫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既如此,林某就先告退了。”
沈清道:“林大夫可以重新为洪大儒准备一份药吗?”
林大夫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沈清。
他方才进来时,听洪大儒说过,是这位小娘子,闻了一下就察觉出来这汤药有问题,才请他过来的。
这么看来,这小娘子的医术,应该远在他之上。
把脉看诊开个药方这件事,这小娘子自己便可以轻轻松松完成,为何要点名让他来?
林大夫心里狐疑,但见沈清盯着自己看,他下意识地道:“那好吧。”
话音一落,他便是一僵。
那么一瞬间内,他好像被控制了一样,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感觉很奇怪。
“那就劳烦林大夫了。”洪大儒闻言没有多想,毕竟林大夫是他信得过的人。
让林大夫来看诊,他自然更加放心。
林大夫回过神来,此时也不能再拒绝,便走上前去,重新为洪大儒把脉看诊。
沈清和陆泾等人便站在一旁等着。
等到林大夫给洪大儒诊脉完,众人便朝他看过去。
洪大儒问道:“林大夫,我的身体怎么样?”
“伤了根本。”林大夫神色凝重,“夫人过身时,洪老爷只是一时伤心过度,受了寒罢了,可这几年的药吃下来,反而坏了根本。”
“怎么会……”洪大儒身子颤了颤,“我,我还能活多久?”
“慢慢调理吧。”林大夫含糊地带过,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
万一调理得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寿终正寝的。
可万一调理不好,谁也说不好有多少年的光景。
听到林大夫这话,洪大儒心里清楚,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是难过又是气愤。
如若真是他的儿子,想要他的命,让他往后如何自处?
屈弘文望着老友,也是一阵叹息。
不过,屈弘文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方才七方说,你前两年是在南方养身,那时候,孝文也跟着吗?”
洪大儒白着脸点点头,“是……”
其实他的夫人过世时,他和洪孝文大吵了一场,从那之后他就病倒了。
为了调理身体,便去了南方。
当时,洪大儒还以为,儿子是断然不可能跟着去的。
但洪孝文还是跟着去了,只不过跟去之后,跟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常年沉迷在秦楼楚馆,隔几日才回来一趟。
可儿子愿意跟着,洪大儒心里还是高兴的。
他以为,儿子还是关心他的,只不过拉不下脸面来,不肯跟他直接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
所以,那几年里,他对洪孝文也是百般迁就,几乎洪孝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哪怕是放弃了读书,他都没有再强迫。
可洪孝文却变本加厉,变得越来越狂躁,每次回来,都会夹枪带棒地跟洪大儒吵一架。
洪大儒后来也是心累,便渐渐地,真的不管这个儿子了,也不再对他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