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力绝佳,只隔着珠帘和那一道朱门,他当然听到了那女子极力压抑的嘤咛声。
一向不爱沉溺女色的表兄萧晔,竟然会当着他的面,和这位平民出身的皇后如此亲密至极。
傅君珮的心底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面上冷静如常,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仍和萧晔如实汇报了他昨夜在户部核算赈灾钱粮的情况。
事才说到一半,他就敏锐地发现了,萧晔今日的心不在焉。
往日皇帝虽然身子病弱,却还是忧心国事。但今天早晨,自从那个女子的到来,他就有了变化。
之前商议政事之时,萧晔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他们的,可是今日他竟然放了她进来,还和她整整待了一炷香时间。
他和长生殿的宫人们都知道,皇帝和皇后在里间做什么。夫妻恩爱,本是天经地义。傅君珮也不会没眼色地上去规劝。
但此刻,萧晔苍白修长的手指在华丽的龙凤被褥之上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那略带餍足的深沉眸色,分明彰示了他的意犹未尽和心不在焉。
这是傅君珮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原来女色真的会惑君、误君。
连萧晔这样的薄情冷血帝王也不能例外。
萧晔的身体状况日渐堪忧,连御医也不抱希望了。在此当头,病弱的他再不爱惜龙体,恐怕暴毙是随时都会发生的。
若萧晔真是因她而死,恐怕御史的折子都会淹了这位皇后。届时她除了殉葬,不会有第二条出路。
虽然他不在意她的生死,但皇帝表兄的安危,他是必须在意的,皇帝乃一国之本,太子萧清翊也才十四岁,梁王萧溶一党仍在四处串联、蠢蠢欲动。在这当口,自然是能稳就稳,不能轻易生变,否则就会打乱他和皇帝的全盘布局。
于是傅君珮沉吟了一下,还是清沉地开口,“陛下,您龙体抱恙,尚未康复。这房事御医说了,不可再有。还请您为了天下苍生,珍爱龙体要紧。”
萧晔此时心情正佳,听了这话也是轻轻一笑,不咸不淡地说:“君珮,朕心中有数,刚才不过是逗逗朕的小皇后玩,你未近女色,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乐趣。”
回想她刚才在自己怀里娇弱堪怜的模样,眸子是那样的美,皮肤是那样的澄清,萧晔得意而满足,因为他拥有着天下最美的女人。
再看身旁的傅君珮蹙起眉,俊美如同天神般的脸上神情平淡,黑漆的秀目中却带了一丝探究。
萧晔不由低笑了一声,俊雅至极的脸上满是戏谑:“难道朕的皇后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吗?朕心猿意马也是人之常情。等你开了窍,便会知道,朕今日已是极其克制了。”
傅君珮听了这话也只做淡淡一笑。
他不喜这位皇后的做派,从来不和她多言语一句。
但今日不经意地瞥到她的背影,只觉得那样雍容袅娜,就像他少年时,在洛阳白马寺中,惊鸿一瞥之下看到的那株牡丹。
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5
从长生殿里出来, 阿圆一路紧紧跟着灵溪。
灵溪到这长生殿,只从关雎宫带了这个娇憨的小姑娘随侍。
昨晚主仆二人同睡在偏殿,闲聊时灵溪得知阿圆是个孤儿, 联想到自己在现代也同样无父无母, 不禁对阿圆起了一点怜惜。
经过昨晚的夜谈,阿圆也更亲近灵溪, 见自己敬慕的娘娘从皇帝的寝宫出来后, 目似春水,唇瓣格外樱红, 好像还有点肿。
虽然皇后娘娘娇颜如画, 但神态却异常冷漠, 眼神像冰雪一样的冷,完全没有昨晚的平易近人、温柔可亲。
阿圆不由有点发怵,她觉得往日里大发脾气的娘娘都没有这么吓人。
但她心下担忧,还是紧紧跟着灵溪。
主仆二人就这么一路走着,灵溪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中转了一圈, 终于心气顺了一点, 看到了许多怡人的春景,她是很喜爱种养植物的人。上个世界, 她在皇宫里种植了一片牡丹园和芍药园。
春花烂漫之际, 她和姜彧会在花园中设宴嬉游, 弹琴作画,度过一个美好的春日。
真是不比不知道。姜彧和萧晔一样都是皇帝, 两相对比,就应了那一句话,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
好在,萧晔的生命又短了一天。
灵溪冷冷地设想, 等他死后,至少在名位上,没有人再会来压她一头,唯一的隐患就是那个十四岁的太子,萧清翊。
她如今内忧外患,当然是不能动他的,但是这太子尚且年少,她是他的嫡母,如果操作得当,以母后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也未尝不可。只是她需得有皇帝的身边人,才能帮助她完成这件大事。
原主在皇宫中是没有一丝得用人脉的。
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灵溪的头等大事就是——怎么才能和皇帝的亲信,像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这类靠近皇权的人尽快熟络起来,如果他们能为她所用那一切也就迎刃而解。毕竟诏书都会经过他们的手。
她必须要和萧清翊去争一争这个统治权,不然以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太子癖性,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自己受制于他的下场很有可能还是一杯鸩酒,